不妨说说看,驳正旧案重修史实会对当朝有何影响。”
徐世衡凝息一瞬,便道:“动荡在所难免,但具体波及范围大小,需看是什么案子,也需看当朝在位的帝王是否乾纲独断。”
指叩声停住,半晌,帝王深沉有力的声音穿透沉寂的大殿。
“如果是本朝元平九年,贵妃案呢?当如何?”
徐世衡跪下:“奴才不敢妄言。”
圣上令道:“你但说无妨,朕不治你罪。”
徐世衡两眼盯着勤政殿的地砖,声音如常:“不知圣上可曾听闻,外界是如何看待那为劝谏圣上而甘愿赴死的十二文臣?他们称之为十二君子。”
圣上闭眸深吸口气,沉声道:“继续说。”
“文臣们常以气节彪炳自身,不惧以死谏来彰显自己的文人风骨,看似慨然大义不畏生死,实则也不过是欲以傍讪君王来彰显自己名声。亦如那十二文臣,便是踩着君上声誉成就自己名声,最后他们以性命为媒介成功将自己写入青史,却将不堪的恶名留给了皇室。”
徐世衡感受到头顶陡然传来的锐利目光,低垂着眼继续说道:“驳正旧案有利有弊,奴才窃以为利大于弊,若能重修史实绳愆纠谬,除了能有效遏制文臣讪君卖直之风,也能挽回圣上与贵妃声誉,免叫不明真相的后世人数黑论黄。”
“你言辞很大胆。”
“奴才在圣上面前只会据实以禀,不敢隐瞒丝毫。”
圣上淡淡掀眸:“瞧你似对文臣有不满,可是与他们有仇怨?”
徐世衡看着地面:“奴才与他们素无仇怨,只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圣上不再问。司礼监与文臣间相互看不上眼由来已久,这事他心里清楚的很。两相制衡也正是他想要的。
他的思绪又再次被贵妃案的事给牵扯住。
忍不住又想起当初定此案时候的情形。那时他刚掌权,内外皆有忧患,他必须要当机立断要朝堂迅速稳定下来,因此他对文臣做了妥协。
可这事始终是横在他心底的一根刺。
尤其是当贵妃风轻云淡的笑说她自己的名声时,他更是被这细刺扎的难安。他其实何尝不知愧欠贵妃良多,所以这些年来他纵着她容着她,只望能补偿一二。
十二君子?他眸带冷笑。他更想重新驳正为十二佞幸案。
不过那样,少不得要得罪朝中大半数文臣。
“将朝中文臣得罪个精光,难道要倚靠不通文墨的武官来治理天下?”
圣上扶额沉笑几声,徐世衡垂在身侧的手不由缩紧。
“奴才刚不久听说,王宿老大人的门生故吏刚给他送了一扬州瘦马。”徐世衡道,“圣上明察,奴才并非要在御前诋毁他们什么,只是看不惯他们道貌岸然的行径。”
圣上缄默良久,突然笑了下:“苏东坡有句诗是怎么念的,好似是‘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是吧?呵,他王宿也不怕起不了榻。”
说到最后,他面上已冷。
徐世衡也不再说,面前的帝王心思深沉,谁也猜不准其具体想法。
圣上批了会奏折后就叫来冯保,随口问了句贵妃在何处。
“回圣上,娘娘在御苑呢。”
“哦?又去了?”
他下意识抬头朝殿外的方向看了眼,倒是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意来:“这段时日,她这是第三回去了吧?”
冯保回说是。
“将奏折带上,随朕一道去御苑看看。”
圣上说着抚案起身,起身大步朝殿外方向而去。
皇家御苑,一骑绝尘。
马踏落花,疾驰如飞流光似箭确是令人惊艳,可看在赶来之人眼中,却只觉得心惊肉跳。她驾马的速度何止是快!
圣上的脸色不好看,使了眼色让人快去拦下。
徐世衡远远看着场中驾马疾驰的女子,捧着折子的双手不由收紧了瞬。
文茵被人拦住,遂勒停了马,下马的时候就见到从远处疾步过来的明黄色高大身影。但他走近了,便见他眼底黑沉,鲜少见的似面有薄怒。
他近前至她两步处停下,从上到下迅速打量她一番。
“想没想过一个失足摔下来,会有何等后果?”
“怎至于,我……”
“你如何伺候的?”他倏地转向旁边奴才,双眸寒邃:“朕让你好生伺候着贵妃,你就这般伺候的?”
吴江噗通一声跪下直叩首:“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文茵回过神,就道:“不关他事,是我一时兴起,还请圣上莫要怪罪他。”
朱靖罔若未闻,直接挥手示意人拖出去。
文茵脸色泛白,下意识就紧抓握住他的小臂:“圣上!”
朱靖低垂视线自她攥他死紧的细手上扫过,面上神情稍松。他顺势握上她的手,拉她朝不远处的黄罗伞盖的方向走去。
“放心,朕又不是要打死他,只是让他去道边跪着,小惩大诫。”
文茵这方松开拧紧的眉,长松口气。
黄罗伞盖下,有奴才捧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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