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墨白的连声询问,小竹抽搐了眼角。她费力地将口中的坚硬肉块咽了下去,沉吟片刻,最后挑了一个最为委婉的说辞:
“这个……师父,你还记得我六岁那年,我第一次下厨煮饭吗?”
“当然,”墨白不假思索地回答,“别看你那时人小手短,站在小凳上烧灶煮饭,那架势却是有模有样。那时我便瞧出,你这丫头倒颇有厨艺天赋……”
眼见墨白眯起一双明亮的凤眼,显是陷入了昔日的回忆之中。小竹的眼角再次抽搐,忍不住出言,将对方从神游太虚之中拉回当前:
“师父,其实我的重点是——你已经有十三年没有下过厨了。”
“噗!”正在大快朵颐的毕飞,一时没忍住,喷笑出声。正所谓乐极生悲,他这一笑,险些让食物呛了气管,只得“咳咳咳咳”地咳嗽个不停,眼角亮晶晶的,显是连泪水都咳了出来。
归海鸣面无表情地将黑炭般的叫花鸡丢回了火堆里,然后将自个儿烤的鸡腿丢还给小竹,最后蟠龙枪一横,将另一只食材挑上枪尖,冷声道:
“鸣霄之焰。”
烈火骤然蹿升,顺着银枪游走至枪尖,瞬间便将那肉鸡烧了个外焦里嫩。
眼见自己的“杰作”被付诸炭火,墨白此时的脸色,已与那黑炭相差无几。面对小竹奉上的美食,他别过脸去,抓起绿竹杖,愤愤地咬了一口。白色烟雾升腾而起,须臾之后,墨白化为原型食铁兽,他圆滚滚毛绒绒,屁股朝向火堆,别扭地坐着,还故意将那竹杖嚼出好大的声响,“咔嚓、咔嚓”地咬个不停。
小竹不由莞尔,她轻轻地拍了拍熊猫厚实柔软的肩背,为他挠了挠颈后的毛皮。墨白这才没好气地转过身来,还用那双黑乎乎的眼眶,恶狠狠地瞪了归海鸣一眼。归海鸣却仍旧是万年冰山,视墨白于无物。而毕飞则好容易顺过气来,在填饱了肚子之后,也打开了话匣子:
“墨白仙君,归海兄,月姑娘,不知三位今日作何打算?另外,在下有一件事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仙君你是如何解开禁制?还有归海兄,经千婴血阵一役,当时可谓是命悬一线,除非神祇出手,否则恐怕生机渺茫,仙君你又是用何法救治的呢?”
不止毕飞,小竹和归海鸣也有此疑问,三人一齐把目光投向那圆咕隆咚的熊猫,就见它晃了晃熊掌中那咬了一半、口水噌亮的绿竹杖,懒洋洋地道:“还能用什么法子,你不都猜到了吗?”
“难道真是神祇出手?”小竹惊讶道,她忽忆起先前庙会那夜,那个摆摊卖食铁兽、后又凭空消失的书生。墨白师父也是在见了那人之后,才没个交代转头就跑,显然二人是旧识。想到此处,小竹忙问:“师父师父,难道帮你的神君,就是那天的摊主吗?”
眼见熊猫点了点它圆乎乎的大脑袋,小竹却更是疑惑了:“可你一看见他就逃跑,看上去并不像是朋友啊。既非友人,他又为什么要帮你解除禁咒,又为什么要帮我们三个疗伤呢?”
墨白大口大口地嚼着竹子,道:“这嘛……其实那家伙是我的债主啦。丫头,你没听说过么,这年头欠债的才是大爷,我要是挂了,他上哪儿找人还债去?”
听他答得随意,小竹眨巴眨巴眼,想从对方脸上瞧出些蛛丝马迹来。可惜此时墨白变回原形,那黑白二色的脑袋上,实在是看不出什么表情来。看了半晌之后,小竹终是败下阵来。她不满地撇了撇嘴角,嘀咕道:“师父好狡猾。”
被称为“狡猾”的墨白,反守为攻,向小竹提问道:“说到这个,丫头,那天我离开之后,你们究竟闹出了什么事儿来?竟险些把小命都送掉了。”
小竹将那日庙会之后,如何遇见毕飞和十方殿、赤云楼两派弟子,又如何与归海鸣兵分两路,寻找被人贩拐走的婴孩,又撞上钟无嘉等等事情,一一说了。当说到在那制作千婴血的铁铺之中,十方殿以她为饵,布下红血阵,引归海鸣出现之时,墨白冷笑一声,道:
“好个诛妖盟!口口声声说什么‘大义’,竟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党同伐异,戕害同族,这就是人族所谓的‘正义’么?”
听得墨白的怒斥,毕飞苦笑道:“虽然在下已不再是赤云楼一员,可我仍是要说,仙君此句,或许以偏概全。不错,蔺白泽布下千婴血阵,又以月姑娘为诱饵,想要击杀归海兄和仙君你,此举我亦觉得不妥。但平心而论,当年应龙与相柳激战东海之滨,祸及天下苍生。天玄门、渡罪谷、赤云楼、十方殿四派出面,组建诛妖盟,诛杀天下妖灵,提取内丹制造东海封印,的确是不得已而为之。即便如今我已被逐出师门,我仍认为这是正义之举。”
“正义?”归海鸣一掼长枪,面色森然,恨声道:“那我父母双亲,世上万千妖灵,难道就该死吗?”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冷了下来。一时之间,只听火燃木柴的细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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