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的“窗”边。而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外面的一阵阵喧闹,火炮噼里啪啦地响。从“窗”缝里看去,人很多,全聚集在生产队的场院中间。万礼智站在土埂的高处,说了几句话,大家就开始干,有的挥锄,有的挑担,有的洒水,还有几个则支起了墙板,墙杵上下杵动,干得热火朝天。
徐雅君听了半天,却不知道他们是要干什么。徐雅君从来就没有看到过乡下人舂房子是什么样子。
夜里赵成贵摸进屋来,又是给徐雅君送吃的,徐雅君问起,才知道是拆掉原来的牛厩修新学校。
太阳刚从山豁口处冒出来,碓房村的人就集中起来,他们大声说话,咳嗽、调笑,大锄地挖土,舂墙。说话声、铁锄和石头撞击发出的声音、舂墙声、拍板在墙体上拍打的声音……那些声音组合起来,激昂而亲切。他们光着上身,在阳光下,在徐徐吹动的风中,多么刚直和美好。人们在苦难中不倒的精神,全都在这里得到了体现。
徐雅君心里动了一下,那些可怜的人,好像有了些可爱。赵成贵说,其实、其实他们并不坏,他们是穷怕了,苦累了。徐雅君终于可以站起来了,终于可以一步一趄地走动,当他慢慢撑到修教室的现场,举起手里的锄头,和大伙儿平整场地的时候,碓房村的男人们全都放下手里的活,安静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就那么几十秒后,人们围了过来,簇拥着他,将他高高举起,呼喊着,尽管个个喉头发硬,鼻子发酸。
教室很快修好,屋子里还是潮湿的,泥土的生味还很浓,孩子们就忍不住了,都挤进了教室。徐雅君用一块红布做成一面国旗,用黄泥调色,在中间画了五角星,挂在新鲜的墙面上。
孩子们跟着他读书,那此长彼短的读书声,唱落了秋天的落叶,惊飞了一群群麻雀。
万礼智被大队部叫去谈了一下午的话,被狠狠刮了一回鼻子。大队支部书记拍桌子打板凳,指着他的鼻子,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万礼智回碓房村后,就不再是生产队长了。赵四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被墙打死,他作为一个生产队的负责人,身上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在他和大伙一样,作为普通的一员出工的日子里,没有人和他说上一句话,没有人给他以同情和鼓励。
万礼智当生产队长的日子里,和外面的交往要多一些,见的世面多,一直觉得读书识字是最光荣、得体的事。认得字,不仅眼不瞎,还多了一双眼,走南闯北认得路,世世代代不受穷,特别是好多高级的会,台子上坐着的,全都是识字人。这些人也就因为识些字,就可以出远门有车坐;就可以饿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就可以自己不动手,大声武气地安排别人做事;就可以下雨下雪不出门,坐在办公室里抽烟喝茶一样拿工资;就可以一件衣服穿个把月不洗还看不出脏……万礼智识字不多,也就小学三年级的水平,但在碓房村这个弹丸之地,除了那些考上学校在外工作的人,他已经是人中龙凤了。
不久,信用社扩大规模,要找几个有点文化、会打算盘的人,万礼智作为备选的人,信用社的领导把他叫去,谈了几次。万礼智拍胸口给公社的领导说了些好话,做了些工作,就调到了信用社工作。
那也算是糠箩跳进米箩。
赵四走了,而他留下的春雨,不用说就留在了冯家。三个孩子已经让冯家整够了,再加上一个,够呛。
回头看冯家的故事,颇多酸楚。冯敬谷家原住后山的山沟里,那里更封闭,更落后,更穷。谷收时候,县里每年秋天都要通知他们帮助外面坝子里收谷。收好了,还要帮助把尾欠的事做好。这次,他来到碓房村,和碓房村的青壮年一道,担谷到酒州城交公定粮。到了城里的粮食局,早起时吃得撑满肚子的洋芋坨,在几十里的山路上一折腾,让他非常不好受,他忍受不住了,到处找方便的地方。这酒州城什么都多,就厕所不多,他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厕所,连忙奔进去。他刚蹲下去,就听到有人“壳壳”地踩着硬底拖鞋进来。一听就是女人,冯敬谷急了,忙咳了两声。可这时外面晒场上清除瘪谷的扬风机正开足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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