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刑……已然是伤痕累累,而这些,都不能跟他下肢所受的刑罚相比。两腿胫骨齐齐打断,右腿胫骨更是被打碎,两腿的皮肉被打得没有一丝完好,如今都已寸寸腐烂、蛆虫生满……从这些都可以想象得出,那个给他施刑之人,内心是何其歹毒!非但对他铁链穿胸、浑身毒打,还要将他四肢脖颈绑上镣铐,让他动弹不得,以至于他只能僵卧于地,腿股都长满了烂疮……
然而,或许连那个给他施刑之人也未曾想到,那李君羡的内心,居然能如此坚忍而强大!经历了这些地狱般的酷刑折磨之后,依然顽强地活着,甚至于,此时此刻,还能笑得出来。
这样的人,就算真的到了地狱,也是无所畏惧的,能让他害怕的人和事,实在少之又少……或许,连阎王见了他,也得绕道。
“好啦!”那李君羡将破碗一放,双手扭动自己的右腿断骨,只闻“咔咔”之声,他竟然自己将自己断裂的碎骨给正在了一起。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李君羡,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李君羡问道。
“在下姓徐名恪,草字无病,李将军。”徐恪答道。
“不要说我眼下只是一个牢犯,就算是从前,我也不喜欢我的朋友们这么叫我,小兄弟,你要是看得起我,就叫我一声‘君羡’好了……”李君羡说道。
“君羡兄,需要无病为你做什么吗?”徐恪站起身,走到了李君羡的身旁,问道。此时,能被眼前这位牢犯称为一声朋友,他心里竟是十分激动。
“你坐那儿别动,咱们聊聊天就行。”李君羡挥手示意徐恪坐下。他自己又用双手撑着身体,左右不住地移动,显然还是要松动松动筋骨……
“哎!说起来,自我关进这天牢里二十一天,好久没能像今天这样,这么畅快地活动筋骨啦!痛快啊!小兄弟,谢谢你!”李君羡眼望着徐恪说道。他虽没有任何的躬身、拱手、作揖等行礼的动作,但徐恪从他那双依然清亮的眸子里,却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一种真诚的谢意。
他经历了这么多苦痛,饱尝了这么多酷刑,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只是让他双手能够撑着身体稍稍地移动一点,他竟然,还能这般快活!
当一个人,对人世再无任何索取之心时,哪怕是一丁点的得到,也会让他开怀不已……
“君羡兄,无病……有一个疑问……”徐恪道。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去结交太子吧?”李君羡笑道。
“君羡兄,果真是和废太子……有交情?”徐恪不由得反问道。
李君羡道:“咳!我和他李仁除了同一个姓之外,还真没什么交情。只不过,那一日,他说有几桶‘蒲桃’酒自西域上贡而来,定要邀我前去品尝。我早闻那蒲桃酒是西域胡人用葡萄酿造,酒分紫、青二种,那酒香味浓烈,口感极好,是以我一时未能忍住,就往东宫赴宴去了……后来,在酒宴上品到此酒,看上去色泽紫红,入口则甘甜中又带有些许酸涩,果然是回味无穷啊!我一时贪杯,那一晚就喝得多了,你若问我酒宴上同他李仁说了什么话,我却哪里还记得住?……”
徐恪感慨道:“原来,君羡兄也是酒道中人啊!”
李君羡却不无得意地说道:“那是自然!小兄弟你有所不知,这世间之物,在我李君羡眼中,没有一样能与好酒相比!除了长安城里能喝到的汾阳醉、竹叶青、玉壶春、凤酒、屠苏酒、富水春、松醪春之外,塞北燕州的太夕白,岭南的百末香花酒、飘醪酒,河西的紫花红云酒、梨花春,山东的桑落酒、菊花酒,还有你们江南的女儿红、蓬莱春……都是些滋味极妙的好酒!只可惜,君羡此生虚度三十三载,喝过的好酒还是太少了。我听说,在那东边的桑国有一种酒名曰‘龙膏酒’,酒色漆黑,酒味也极其与众不同,还有剑南道有一种酒名叫‘千里酒’,有提神醒脑之效,据闻喝过此酒的人能走千里身心不累……”
想不到,此时,那李君羡说起喝酒之道便滔滔不绝,竟似对天下名酒如数家珍一般……
“君羡兄……”徐恪还是忍不住打断了李君羡的一通洋洋酒论,说道:“你既然从未与太子结交,为何不写一本折子,将个中情由详细道明?无病定当为你转呈圣上,当今天子明察秋毫,必能……”
“没有用的……”李君羡却摆手阻住了徐恪的话。他转头眼望着空墙,一旦离开了“喝酒”这个话题,眼神中又尽显出落寞与孤清之色,仿佛他早已知道自己的结局,也早已准备好,接受这一种结局的到来。
早知道自己必死,也早已看淡了生死,一个人的内心也只有强大到此种地步,方才没有任何事物能将他击倒。
“为何?你不尽力争取,又如何能知结局不能改变?”徐恪急切地问道。
李君羡却顾左右而言他道:“小兄弟,我其实早知道你青衣百户的大名。我听说,圣上很信任你,还亲赐了你一把宝剑,这是何等的机遇啊!之前我听老薛也时常说起你,夸赞你的人品,一直恨无缘相识。今日想不到,君羡还能在这里遇上你……你很好!君羡交了你这位朋友!小兄弟还年轻,今后,你可要好好干!我大乾需要你这样的人物……”
徐恪起身向李君羡走来,欲待再言,却被李君羡挥手阻住。
李君羡忽然换了一副口吻,轻声说道:“你快去找南宫不语,他那里的是急事,君羡的事……以后你就莫要管了。”
这李君羡的功夫果然了得,南宫不语只是轻轻地与徐恪耳语了数声,连周围的掌旗、佐领、卫卒等都未曾听见,牢房内的李君羡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还是他关进天牢,饱受酷刑一月之后的情形,若在他平时的手段,自是可想而知。
“那好……君羡兄保重!无病稍后再来看你!”徐恪见李君羡已然低头闭目不语,便已知他心意,也就不再强言相劝,只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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