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这个念头,一时半会应当还不会下旨。
事情就先这样办吧。
卫瑜撑着脑袋,抿了一口甜茶润喉,一股疲惫之感涌了上来。
自打重生而来,她似乎就没有停过,事情一桩接着一桩。
十六部战事、姜嵩虎视眈眈、顾嘉清来意不明、勋贵世家也将眼睛放到了她身上,项斯远那边刺杀的事情才刚告歇,监视姜嵩与怀王往来却还迟迟没有成果。
朝廷这摊浑水她还迟迟没有摸明白,实在让人疲惫。
“我累了,要睡会,让人别来打搅。”卫瑜说道。
“是。”
拂晓将她扶到殿中安置好,沉默着退了出去。
赤金四足莲花香炉缓缓上浮着灰白烟气,香几之上斜插的几枝条佛见笑花瓣粉白,日光和煦,爬上微晃的青玉珠帘,映得满室生辉。
蓝田玉暖日生烟,卫瑜困意逐渐浓郁,不久就失去了意识。
元和四年冬,衡山。
冬雪飘拂,银装素裹。
元帝病逝,新帝继位的第二年,京畿大雪,几成雪灾。
这是顾嘉清当上摄政王兼任内阁宰相的第二年,有人说,这是天降神罚,因为有人霍乱朝纲,以下犯上,乱了尊卑。
然而这都动摇不了顾嘉清在京中的地位,他手握重兵,短短四年间就收拢了大半朝廷官员,大权在握,让卫氏江山及近该姓了顾,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样一个权倾朝野,日理万机的人,在年关的雪灾这样的忙碌时节里,却时常不在京中。
顾嘉清吱呀一声推开榉木孔雀纹的屋门,抖一抖斗篷上的雪,抬眼瞧了一眼屋内。
恍如才遭匪盗,价值连城的金玉瓷器碎了一地,椅凳乱倒,一地狼藉。
门窗皆闭,屋内一片昏暗,四处静寂无声,唯有冬雪簌簌落下。
他的神色淡了淡,转头一瞧门边的丫鬟,冷声问:“公主呢?”
那长相清秀的丫鬟被他吓得唯一瑟缩,结结巴巴地道:“殿……殿下正在屋内休息。”
这座宅子才刚启用两月,眼下这种境况却已经叫人见怪不怪。
顾嘉清接下肩上的斗篷,随意搭到一边,无视了一屋的狼藉,转身进了屋内。
绕过楠木冬雪寒梅的屏风隔扇,只见得纱帘半挽的豪华拔步床之上,冬被隆起一个瘦削的身影,屋内光线昏暗,瞧得并不真切,只能看见一头如墨青丝倾泻而下。
一般情况下,这种姿态,是不想见人的意思。
几载相处,顾嘉清对她的一举一动皆已经了如指掌,揣摩个遍。
他听着窗外的落雪,蓦地想起京中家中挂在廊庑的一对野鸟,是顾嘉言猎回来。
野性未驯,水米不吃终日只在笼中乱撞,花了多少心思都不管用。
顾嘉清不知道那有什么有趣,问他时,这在他面前终日怯懦的弟弟却来了十足的兴致,“野物就妙在野字上,若是轻易就被驯服,那该多无趣啊。”
他转身拿起斗篷,出了屋子,对着那个丫鬟说道:“把屋子收拾收拾。”
丫鬟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 声音又低又急地应了一句,“是。”
顾嘉清撑开一把白伞,大雪纷纷扬扬落在伞上,他大步走至院外,神色淡淡地说道:“封山。”
十三十分意外,今冬大雪,山路难行,封山不知道要花费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
“大人……是要找什么?”
顾嘉清低声一笑,缓缓地道:“我的野雀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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