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塬当日提及华高之后,老朱就发了一道手令紧急召回某人。
没想到,下面传回消息,华高祭祖过后,又跑去九华山拜佛,并不在巢县老家。朱塬当时恰好见到老朱要再派人去九华山找人,就拦住了。
以朱塬短暂几次接触的了解,这是个聪明人。
急流勇退不假,但老朱既然只给了一个月假期,这是规矩,他应该不会故意违反的。
更何况去明州的事情也不急。
这不,二月初七的截止日,提前三天就回来了。
老朱说过华高的事情,就让人拿来了几个麻布小口袋:“还有,俺让将作司找寻那石墨矿,近日已经确定了六处矿藏,你前些日子提起对此还有说法,当下说说罢?”
朱塬上前查看了一下摊在老朱书案上的一堆矿石,确认无误,说道:“不知具体在何处?”
老朱找出一叠文书递过来,说道:“其中一份还是徐达送来,俺这边传令下去,他也关注了此事,很快得知山东莱州就有此种石墨,还遣人去当场验看,说是储量很大。”
朱塬翻开最上一份文书,发现了一个表格,罗列了矿藏地点,矿石品质,还有诸如距离金陵多远之类的备注。
而且,不同于这年代习惯性的竖版。
还是横排的。
嗯……
我不奇怪了。
朱塬甚至很想建议自家祖宗给自己起个别号,再刻个章,就叫‘举一反三’。
朱塬没说话,老朱却注意到他的表情,笑着道:“你这甚么表格,俺越看越是实用,近日打算遣人往浙东重新丈量田亩,俺已吩咐,让他们也做一份表格,印制几千份带过去,该如何填就如何填,一目了然。”
朱塬附和点头。
没再画蛇添足,摊开太多。
大致翻了翻手中几分文书,朱塬稍稍斟酌,对老朱道:“祖上,关于石墨矿,或者,所有矿藏,首先,塬儿认为都应该严格收归国有,不允许私人擅自开采。关于此事,塬儿记忆中,祖宗就放得太宽了,以至于后来,本该为国所用的各种矿藏都被私人占据,还拒绝缴纳赋税。塬儿记得万历时国家财政紧张,想要征收矿税弥补国用,结果从上到下一起抵制,还搬出了祖宗之法,闹出一场大风波,最后还是作罢。”
当下这边只有老朱同志和小朱同学两人,说话也不必太隐晦。
老朱一听也明白。
万历,是《天书》中自己某个不肖子孙的年号,二十几年不上朝的一个。
听朱塬这么说,老朱稍稍斟酌,就点头道:“俺会慎重考虑此事,你抽空也给俺一个详细章程出来。”
朱塬点头。
都不太记得已经欠了老朱多少个‘章程’,反正,欠着吧,有时间再说。
于是又道:“其次,再说这石墨矿,除了制作炭笔,石墨还是一种耐热材料,可以用来制作冶炼金属的容器,在后世,石墨矿属于战略物资。我建议祖宗下令封存所有已发现的石墨矿,只取距离金陵最近的一处开采,制作炭笔。祖上,任何矿藏都是有限的,挖完了,就再没有了。因此,咱们应该考虑的是百年千年之事,绝不能一两代人挥霍完了,让后世子孙只能吃土,这也是我刚刚提议必须收归国有不能允许私人乱采的另一个原因。”
朱塬这番话,老朱准确抓住了两个点。
石墨在后世是战略物资。
战略物资,这是个新词,但只听‘战略’二字,就必然事关重大。
第二个,就是‘百年千年之事’。
如果刚刚关于矿税还只是让老朱有所触动的话,这一番话,让他彻底下定决心,说道:“俺稍后就召集中书省臣,立刻议一议此事。”
朱塬道:“既如此,塬儿就没有其他要说的了。”
老朱微微点头,又忍不住道:“每次和你说话,都能让俺耳目一新,真不想让你去明州呵。”
朱塬笑道:“祖上,明州距离金陵并不远,通信很是便捷。”
“写信终究不如面谈,”老朱又说了句,倒也没有反悔,而是转向另一件事:“俺近日想了想,你那甚么‘尚方宝剑’斩‘贪官污吏’,很是动人,既如此,就再给你加个职衔儿,东南按察使,也按了正三品算,东南各省文武官员,皆在你监察之列。如此,你再用俺那朴刀砍人,也算名正言顺。”
朱塬拱手推辞:“祖宗,要不就算了吧,塬儿身上职衔已经够多,这职位……我肯定会更被整天盯着,连事情都做不了。”
除了原本的正三品翰林学士、正三品的明州卫指挥使和从三品太医院副使,最近一番讨论,朱塬又多了两个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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