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几句,写意捧了一个盒子进来,朱塬起身,接过盒子,恭敬地双手送给戴三春,又长揖道:“朱塬谢过戴先生救命之恩,最近让戴先生劳心了。”
戴三春这一次站起了身,又稍稍回了一礼:“这是我等本分。”
两人谦让几句,重新坐下,朱塬道:“孙院使他们,我无法出门,只能下午让赵续他们代为上门道谢,这里还需要戴先生给我一份名单。”
戴三春点头答应。
朱塬又提起一事:“我也知道了那夜之事,等机会合适,我会劝谏陛下,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牵连太医们。医者父母心,没有医生是不想治好病人的,只是人力终有穷时,陛下不该说那样的重话。”
朱塬这话出口,别说旁边两个丫头面面相觑,戴三春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站起身,顿了顿,又朝朱塬施礼:“不敢当,不敢当,重生……重生先替我等医者谢过大人。”
这年代,医生地位说高也高,说不高,也真不高。
若当日没能救活朱塬,老朱真把他们一群人给砍了,大伙也只能认命。
戴三春无论如何没想到,朱塬能说出这些话,这……直接指责皇帝陛下啊,实在是……都,都有些……
那怕在脑海里,戴三春都没想出甚么合适的词汇。
只是提醒自己,忘掉,一定要忘掉朱塬刚刚的话语,他甚至希望朱塬只是客套一下,别真去劝谏甚么的,毕竟以皇帝陛下的性子,不一定有用,还可能给自己招祸。
戴三春诚惶诚恐,但朱塬这里,却是真实想法。
前世读史,朱塬就不止一次见过朱元璋动辄迁怒医生的事情,哪怕其中大半都是戏说,也肯定不缺少真实依据。而这么做的结果,在朱塬看来,只会适得其反,让医生们治病时畏首畏尾,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甚至,一些出色的医生,肯定会躲皇家远远的。
另一方面,也是朱塬前些日子的想法,马皇后,还有太子朱标,是避免老朱晚年暴走的两个关键。想要改变他们的命运,肯定也需要在医学上下一番功夫。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老朱必须克制自己,否则,朱塬再下功夫,也只会事倍功半。
等戴三春缓过来,朱塬跟着又道:“还有一事,戴先生,我们之间本来的三年之约,呵,内情不多说,总之,如果你这里没问题,我最近就可以开始告诉你我知道的那些东西。”
戴三春刚刚平复的心情,听到这件事,顿时又激动起来。
朱塬好不容易才拦住,没让戴三春当场行拜师礼。
两人一起吃过午餐,知道朱塬有睡午觉的习惯,更何况今日出来这么久,也肯定累了,戴三春没有着急某些事,留下一张名单,带着朱塬送自己的谢礼,先行告辞。
等戴三春离开,朱塬回到内宅。
没有去休息,而是来到西屋的书房。
留白和写意一起跟过来。
朱塬用钢笔亲自一个个写下给之前为自己治病太医们的谢帖,至于谢礼,也很简单,每人一只钢笔,然后让写意交给赵续,挨家送去。
等写意离开,朱塬还是没有起身。
重新抽出一页白纸,转头对留白道:“说说你们家人的情况吧,我写封信,托个人送去山东,把他们都接过来。嗯……稍后你和留白自己也都写一封信过去,免得他们不信。”
既然某些事情已经揭破,就不再需要顾忌什么,只是接一些家仆的亲人过来,哪怕老朱知道了,也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至于托谁?
某个人朱塬都已经想好。
华高。
两面之缘的华大人,之前可是负责北伐粮道的,哪怕吃错药卸了职,这一路上肯定还是有他诸多属下,因此对于华高,这只是招呼一句的小事。
留白没想到朱塬会突然提起这个,瞬间湿了眼眶,软软跪下:“小官人,奴……奴谢过小官人。”
朱塬捉住留白小下巴,打量着那张圆圆的娇小脸蛋,玩笑道:“其实,我一直不喜欢你们在官人面前加个‘小’字。”
留白扬着小脸,眸子水汪汪地轻唤道:“官人”
朱塬:“……”
连忙又摇头:“算了算了,还是小官人吧,这听起来太不庄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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