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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谈了片刻,他抬眼就看见卫德辉背后夫人引着那小儿子来了,待他说完,猛然扬头一看,是一个五六岁、还编着头发的孩子,长得极白净,身子也不胖,活灵活现,眉毛浓黑,眼睛里透出英气。
“这是小儿,还没名字,这几天筹谋让他上私塾,我还想按圣籍里起,但罢了,还是您年长多才,起个名字。”卫德辉摸着那小孩的头道。
郑清裕蹲下,看着那孩子笑,孩子嘴张得大大的,也看他笑。“我给你取个名字?”孩子腼腆地点点头,没有说话,但眼珠转了几圈。
“好,就叫……”郑清裕脑袋里闪得飞快。
“卫怀。怎么样?你觉得好听吗?”郑清裕戳了戳孩子的脸。
这名字在卫德辉看来,并没什么典故,不过是卫己之心怀的意思,眼睛里着实显出来些失落,思前想后,还恐怕外人讥讽他一个名儒,怎么给孩子取了个如此随便的名字来。但又不能不听,违心夸赞了几声,甚至开始认为郑清裕真的“活都活不了”,哪里所谓“博学有名”?
卫怀虽然不出一声,但心里倒觉得这名字极佳,取所谓典故反倒生硬没趣,父亲为什么偏固执《尚书》里“允迪厥德,谟明弼谐”这些乱七八糟的字眼?从此对郑清裕心存感激,常常想接近这连起名字都有趣的老头,但却畏手畏脚,每次想去看看他,但一到那儿,看到老头子独自个闷闷地踱步,一副不愿理人的模样,就不由自主地止住脚回去。
私塾建在河房处不远,是卫德辉亲自出钱的,还题了匾,请了与自己交好的宋举人,去学里教书。郑清裕说也要帮衬帮衬,卫德辉正想试探他的学问,顺水推舟说让他出教,郑清裕明白,但还是毅然推辞了,说他只是想进学充当打扫之职,以图锻炼筋骨。卫德辉又请了三请,郑清裕推了三推,确认后者不是谦虚后,便一副觉得可惜的样子,只能派他去了,可心里只显出不屑,见郑清裕走后,才背过身去,嘟囔着:“真有意思……”捋捋胡子,发出冷笑。
私塾建得很阔敞,除了上课的屋子,外面都是大院,郑清裕心里比较高兴,这大片的院子够他扫了。每天就在这里把着扫帚,时不时有意临近教课的屋,听那位宋举人讲些什么。宋举人从第一天教就开始讲破题承题之类的,仅限学生读《四书》、《五经》,兼《论语》之类,其他书一概禁止,过了几年,又让看近代程文,照范例写文章。郑清裕又想起自己在叶府之时教给孩子们的话,他倚在树根旁,心神仿佛游离到别处。
那些孩子们放学无事,也就和郑清裕凑近说话,渐渐搭上话头。他便与孩子们讲一些旁门杂类,什么诗词歌赋、野史逸闻,有时也讲当世方略、所闻所见。卫怀听人说他这叔公家中早年经乱,游历四方,对世上之事多有见解,便认真地听起来。
“这历朝历代都行过茶盐榷法,本朝最厉。这盐法是有好处,这好处你们看,存银子,存的银子够你们百十口吃十年的粮食哩。这钱都从百姓身上取的,才造就一个四五十年的盛世。可坏处呢?盐法是朝廷施行的,由官府辖制,商人不能干预,就酿成官吏掌权,贪墨无度。你们看戏听书里那包老爷,铡了多少人哪?可铡人铡不出一个天下太平,就如你们学文,不学根本,空学其枝干,粗通大略,那就是假儒喽。”
“叔公,难道废了盐法天下就没贪墨了?”孩子里只有卫怀挺身出来说话,那眼睛里的英气闪着亮光。
“问的好。不过这改革需要慢慢来做,就如你们没学透也不会去考呀。急功近利不可取啊。”他笑着说。
“我也不求你们非得当官,讲究行文出处是首要。或隐或仕或从诸业,只要肯睹国家利病,有自我之见解,足矣,足矣……”
卫怀好像并没听见这最后一句,也不知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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