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元年二月的京师,雪未消,冰未融。
每每到夜间,依旧会冻得人发抖。
尤其是今夜,春寒犹重。
披着红底镶金直领綉衮龙大氅、佩着玉丝绦的朱翊钧也因此一边搓着手一边从陈太后的寝宫回来。
按照这个时代的伦理,陈太后才是他法统上的母亲,也是唯一能压制李太后的人。
尽管陈太后不欲亲自插手管教皇帝的事,对权力斗争也不感冒,但朱翊钧知道,自己必须让陈太后时刻感到自己这个皇帝的孝心。
最好私人感情再浓厚些。
不似亲生胜过亲生。
如此,即便将来李太后真的有换号的想法,或许陈太后能给予自己奥援,而不会坐视废长这种违背儒家权力继承原则的事情发生。
所以,朱翊钧在孙海没在,又得知陈太后传了御医后,就不顾当夜清冷来了慈庆宫,看望了陈太后,还亲自问御医病症。
当皇后时就被丈夫隆庆皇帝冷落了多年的陈太后其实很少被人关心,自然感动,也就还是忍不住拿自己体己赏他。
而朱翊钧在从慈庆宫又带着一些赏赐回来后,则也得知了孙海的下落,也就改道往司礼监而来,且在这里遇见了孙海。
朱翊钧没让人去敲司礼监的门通报,只走到了孙海的身后,且见他已如一条被冷冻了一夜的流浪狗,呼吸已微弱地只哼出嗡嗡声,便道:“跟朕回去吧!”
孙海睁眼看后,不由得一愣。
“皇爷?”
孙海慌忙跪直了身子,然后磕头在硬邦邦的地砖上行礼。
“走吧。”
朱翊钧只说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孙海也就起身跟了过来。
啪!
这一起身,孙海就跌倒在了地上。
朱翊钧见他嘴唇干裂,面容憔悴,双目紧闭,便吩咐道:“张鲸!背着他回去!”
“是!”
而一回到乾清宫,当朱翊钧将第一勺糖水喂进孙海嘴唇里时,孙海就惊醒了过来,然后在见到眼前一幕后,顿时如丢了一半魂魄般,整个人痴呆在原地,接着又突然翻身下榻,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道:“奴婢受不起!要折寿的!”
“怎么,受他孙德秀的大恩就不折寿,受朕皇恩就会折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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