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因而,他任事素以执法严苛著称,无论面对出身如何的同僚,皆不假于色。
当郑璞与刘敏携肩而至,一番见礼后,他便径直而言。
“丞相之令,我已知矣。此案几上,便是景谷道一带的地形图,若郑督军还需刀兵粮秣等辎重,尽可开口。此关库存若有,我决不吝啬。不过,我职责乃是守备关隘,丞相亦无有令嘱我他事,出兵而伐,还请郑督军自专。”
言罢,转身离去。
丝毫无拖沓,深得军中的果决。
嗯,李守将,已然将话语挑明了。
他的职责是守备,亦仅是守备!
如若郑璞率军出战时,被阴平氐王强端击败或困住,他决然不会出兵去救的。
除非,丞相有新将令来!
抑或者说,尸山血海中幸存的他,深知兵事绝非儿戏。
见郑璞年少而任督军,恐其贪功冒进而弄险、视士卒性命如草芥,便以不支援为由,隐隐告诫一番吧。
是故,郑璞目视他的背影,嘴角绽放一缕意味莫名的笑意。
此人能从微末什长到被授职关都尉,自是有道理的。
亦不做他念,自步来案几前,细细看景谷道的舆图。
而刘敏神情颇为尴尬。
他本想请李守将久驻白水关对阴平熟悉,给郑璞多提些谏言,哪料到却是让郑璞前来被说教?
“咳!”
轻咳嗽一声,刘敏轻声道,“子瑾暂候,我且去将丞相手书取来。”
“好,有劳子睿兄。”
少时,霍弋及赵广二人至。
而刘敏亦取书来,却是与另一人联袂而至。
只见他年约四旬,身长近八尺,须发如戟,浓眉之下双眸炯炯,就是眉目间偶尔闪过一丝诡谲与桀骜,令人暗生戒意。
“子瑾,此乃镇远将军麾下部将,百顷氐王,深谙武都及阴平地形及风俗。”
甫一入屋,刘敏率先为众人引荐。
那壮汉亦径自开口,声如洪钟,“在下乃杨霁杨千万,受马将军所遣,携百余族人,前来与郑督军共讨阴平强端。我于十日前至白水关,闲暇之际,便出关虏了阴平一邑落宗长及数戍卒而归,权当为督军贺!”
竟不见礼?
莫非是轻我年少邪?
且明明是前来襄助,却声称共讨,还擅自出动虏贼而归彰显武力,是居功邪?
郑璞听罢,心有不喜。
并无起身相迎等礼仪,乃是轻轻颔首,“将俘虏带上来吧。”
嗯?
似是对郑璞的平淡,杨霁颇为奇怪,诧异了下,方点头步出。
而郑璞已然凭案蹙眉而思。
西北羌氐,系出同源。
两者的区别,不外乎乃氐人汉化更深。
如羌人部落依旧以游牧为主、农耕为辅,披发而无姓氏;而氐人已依汉家礼仪束发、有姓氏以及习汉家语言,定邑落而以农耕为主矣。
嗯,杨霁是白马氐王。
白马氐,曾是武都郡内声势最为浩大的氐人部落。
其大父杨腾,本是陇右豪族,趁着灵帝时西北羌乱,引大汉疆域外的白马羌(氐)内迁,定居武都,遂成为氐王。
又因聚居仇池山,其山有平地百顷,故被称为“百倾氐王”。
昔年在马超取陇时,他与陇右的“兴国氐王”阿贵,共举兵响应。
战败,兴国氐王临阵被杀,兴国城被夏侯渊所屠。
白马氐亦死伤惨重,部族声势骤衰,无奈之下杨霁只得随马超南下,依附汉中张鲁。
后,马超弃张鲁入蜀投先帝刘备,杨霁随行。
就是仅两百余族人,随他而来。
且自身及族人家眷妇孺,皆与马超次妻董氏及子马秋同,留在汉中被张鲁所扣押。
魏武曹操取汉中,张鲁手刃马秋,杨霁家眷及族人妇孺或被杀,或被赏赐于士卒,或迁徙入关中,已渺无音信,不可再寻迹。
是故,郑璞心中略有诧异。
沦为丧家之犬的杨霁,为何如此倨傲?
莫非,乃是想居功,而图军出获俘虏时,让我将此些俘虏尽数授于他,再壮部落声势邪?
只不过他部落式微,与我有何干系?
再者,他已是马岱的部将,食大汉俸禄,安有不知军出所获,不可随意授之?
若以自尊氐王身份,为何不知我大汉“日月所照,皆为臣妾”之誓!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授之乃恩也,不授乃法度也,安能自问而取?
奇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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