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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儿一出,沈沐言挑了挑眉,想了片刻,才道:“你自小长在青州,偶尔想念也是常理,只是这京都规矩繁多,总是不比老家清闲恣意。”
默了一瞬,沈水烟霎了霎眼,又见着父亲捧着茶盏吃了一口,这便是抓了抓手里的帕子,暗暗打了通腹稿:“女儿今日去庙里祭拜母亲,上香的时候,那香炉鼎里的香却是燃得旺,想是这些年母亲在下面过得很好,女儿心里也是欢喜。”
说时,她悄悄抬眸望了沈沐言一眼儿,顿了稍许,见他捧着茶盏的手微顿,却不做任何反应,便又是继续:“只是前些日子,女儿夜里总是睡不好,母亲却是爬了好几回梦的,梦里母亲却又像是过得不好,女儿总能见她面上带着忧伤”
“这不过是些谬妄无稽之谈,你一个女儿家,如何听信这些乌有之事?”沈沐言瞥了沈水烟一眼,面上显然有些不耐烦,只打断了沈水烟的话。
屋里有半扇窗未下叉竿,有几滴雨从外头飘了进来,吹在小几之上,没过多时便被渗透。临窗架了一盏羊角灯,里头的烛火跳动着,忽明忽暗的。
沈水烟并不在意这些话儿,语气依旧是轻轻柔柔:“时候过得这样快,一晃五弟弟已是六岁,六年光阴,不知父亲可曾想过母亲?不知父亲每夜梦回之时,心里是否描摹过母亲的容貌?母亲在时,家里头的事儿都是她来打点,她一个人处理这里里外外的事儿,不辞辛苦,您可还记着她的好?”
说了这许多,沈水烟只觉着喉咙有些干涩,她动了动身子,眼前一片雾蒙蒙的,抓着帕子的手也早已麻了。
此刻的沈沐言,却是依然无动于衷的坐着。
沈水烟眼波流转,忽而觉得嘲讽:“父亲不喜欢兜圈子,那女儿便直说了。”
她端坐身子,拢了拢身上的海棠纹短褙子,语气平静:“今日女儿见到舅母,回忆了母亲生产那日,拜托舅母寻找请诊大夫无果,接连着便是母亲生前所用的下人皆是杳无音信,这天底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见着沈水烟这般,沈沐言脸上顿时像抹了一层严霜,只将茶盏重重磕在几子上:“你一个闺阁女儿,不想着针线刺绣,成天满脑子的阴险谋害之事,你究竟要做什么?你不妨学学你大姐姐,养得娴静懂事,如今去了夫家,也是孝敬公婆体贴丈夫,得了不少的赞语。”
屋里的动静不小,此刻门外多了许多人影,下人们恐沈沐言气坏了身子,在外头低低唤了一声,却被沈沐言吼了一声,这便立马噤声,不敢再来招惹。
屋里的气氛降至了冰点,沈沐言此刻更是满脸通红,睨了沈水烟好一阵儿,又道:“你从前便是这样,打青州回来,我以为你变得乖巧了,可如今见着,却是分毫未改,脾气反倒更甚。”
不知何时,外头的雨又大了,风也来得迅猛,刮落了窗上摇摇欲坠的叉竿,卷携进了许多雨水,寸寸凉意浸透了沈水烟单薄的衣衫,席卷了她的全身。
“女儿并不曾改变什么,就像这么多年,父亲也丝毫未变一样,在父亲眼里,昔日的少年夫妻,恩爱情谊都可以不要,哪怕母亲无辜枉死,您都可以熟视无睹,而功名利禄才是您的毕生所求。”沈水烟站起了身儿,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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