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心几乎从胸腔里跃了出来。脸通红不说,周身的毛发也痒得要根根脱落,甚至腿木脚麻动弹不得,只剩下了偏过头去,幽幽怨道:“你总闹!”
“这哪能叫闹?这是求知精神!毕竟不清不楚,回头到了水底下我不知道怎么配合你,怎么办?”说罢,小嘴儿就撅了过来。
摩勒只得抬手遮挡:“哎呀,不用你配合,我……我会弄的。”
“哦!”
邬山月竟然真就直接撤了回去,摩勒都愣了,探眼瞧她。
她咂吧咂吧了嘴:“算了算了,不学了,反正也用不上!”说着抬了一下受伤的胳膊,挤出一抹笑:“折翼了,陆上都难扑腾,更别说下水了。”
“哦,不着急,等你养好伤再说。”他依旧是不加思索,因为理所当然。
邬山月却是惊呼:“伤筋动骨一百天呢,你不是有紧急的事情要去做吗?”
“可我总不能一个人先走啊……”
“怎么不能?你有急事儿,我又没有。你先出去忙你的,完事了之后再回来接我就好了啊。”
摩勒的背脊微微一紧,略有失神地问:“你不怕我一去不回头?”
邬山月当然不怕,闭息功夫都是其次,她还有小川呢,在天空翱翔可比潜水轻快多了。
当然她不能这么说,而是眼波一转,笑出了酒窝:“你忍心一辈子都不见我?若真是那般,我也没办法,就在这儿等到地老天荒,等到人老珠黄呗。”
“我自是不忍心,可是我担心……”摩勒却赤诚得依旧,诚恳得非常。
他叹了口气,自嘲地笑道:“我先前也告诉过你,我是个挺没有用的人。即便九成九能成的事情,到我这里就总能闹出那不足半成的漏子来。就像这次所谓的要紧事儿,其实就是答应了师姐要在本月初三抵达凤眠山与他们会合。结果你看呢,都已经到地界上了,我还能掉到这里来。”
“那你担心的是什么?”
“倘若我能活着,我一定会来找你。可我怕我会死在水里,或者刚到岸上就死了。如果有机会遇到个好心人,告知你之所在,托他们来营救倒还好,但我万一是悄无声息地死了呢?届时留你一个人在这儿,你可怎么办啊……”
邬山月静静听完,瞅着他,奇怪的感觉萦上了心头。
她在扪心自问,倘若与摩勒调换了位置,自己会考虑这些吗?
她或许不会,因为生死在她看来根本没有设想的必要,况且还是别人的生死。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份不同,让摩勒这个听起来有些好笑的担心,又透得那么动听。
邬山月故意笑得随意:“小哥哥,你杞人忧天了哦,你该往好的地方想一想嘛。”
摩勒摇了摇头,如果杞人忧天为的是他自己,那当然没有必要。但如今忧的是她,便成了必要中的必要。满脑子都是万一,他不怕自己孤苦,却很怕她会伶仃。
弯腰将邬山月扶了起来,他挠了挠眉梢,佯作轻松地说:“我还是先在四下找找看,保不齐会有别的出路呢。”
“倘若没有呢?”
“还没找呢,怎么就先倘若了?”
“就是想先问倘若!”
“那我留在这里陪你一百天。”
“可你已经答应了新娘子,你们有约定的时间,等不得这一百天。”
摩勒轻出了一口气,笑道:“师姐很了解我有几斤几两,也习惯了我的一无是处。她从来不会将一件事情的成败压在我的身上,我对于他们而言也一直都是可有可无。”
话一说完,他嘴里都觉得泛有一股苦涩涩的味儿。
但他不怨瑶华,不怨任何人,谁让他本来就是那样呢?
邬山月望着他,忽而心酸,继而吃惊,吃惊自己竟然心酸起一个不参与的角色。再一思忖,她又释然了,直接承认,她已经参与了进来。
拉过摩勒的手,她指尖轻轻,声音朗朗:“可你想证明自己,我知道,不然你也不会一路上都那么急!”
摩勒耸了下肩膀,反握住了她的手,轻飘飘地笑道:“但是相比较证明不证明,我现在更想……杞人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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