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尔国之税,否则于其他西洋各国而言,并不公平。第六,粤海关纳税向有定例,依例纳税即可。此次念尔等初来无知,或有奸猾之人,蛊惑尔国王之意,朕不再过问。但若再有前往浙江天津之事,必定驱逐!这道旨大意便是如此,至于其他,尔等自下去斟酌罢!”
两名军机章京得了旨意,便退下酝酿词句去了。乾隆眼看英吉利之事告一段落,也便让和珅、福康安、孙士毅三人告退。
至少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人知道,乾隆这道诏书,会给未来的中国,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而此后不过五年半的时间,与会的君臣四人,便均已不在人世。这次会议中的不少细节,也就此被尘封了起来……
这日傍晚,阮元也因乾隆诏对之故,来到了依清旷。
这次乾隆诏对,主要是述职,阮元将自己所见所行,一一讲述完毕,对于行礼之事,阮元也不敢隐瞒,将擅作主张之举告知了乾隆。毕竟这件事事关朝仪,原本自己是无权干预的。
不过乾隆听完,却也没有发怒,只是面色如常,道:“此等举措,倒是无妨,总之万寿大典之上,他们还是把三跪九叩之礼做下来了,总比让他们白跑一趟要好。不过这些英吉利人,朕是很不喜欢的。擅登天津、擅用圆明园、擅改体制……阮元,其实你不该这样为他们考虑。”
阮元听乾隆之意,倒是不像责怪自己,便道:“回皇上,臣以为,这英吉利之前从未与我大清相通好,此次前来,初来乍到,有些不识规矩之处,也是正常。臣此举并非偏私于他人,只是想着我大清乃天朝上国,不当苛责于远人,于细枝末节之处,略加恩惠,方显我大清之气度。”
乾隆笑道:“气度?阮元,你毕竟年轻,见识太少,你可知他们行了单膝礼之后,又做了什么?又给了朕一封国书,要朕答应他们六个要求呢。你对他们有大国气度,他们却以为你是软弱可欺,是以这六个条款,朕已经一一驳回。不过话说回来,这等人便寻常官民之中,也不算少了。若是遇到这等人,只怕你是要吃亏的。”
阮元道:“谢过皇上赐教,臣对他们的条款,也略知一二,想是不知天朝体例,妄加揣度之故。皇上只是驳回,不加问罪,已是宽宏大量。”
乾隆忽道:“阮元,痕都斯坦和噶里噶达这两个名字,你可听说过?”阮元从钱大昕处曾得知痕都斯坦、莫卧儿、印度这些词语,所指乃是同一地。但噶里噶达在哪里,却不清楚,便如实告诉了乾隆。
乾隆听罢,道:“你或许不知,噶里噶达便在痕都斯坦之东,孙士毅告诉过朕,那里也有英吉利人。所以英吉利距离大清,其实也只隔着一道山罢了……不过这也无妨,西南山地,崎岖难行,英吉利即使对我大清另有所图,也决计不敢从西南进兵。他们想的,必然还是海路,可海路难以运粮,必不能持久,总之是不足为虑。为了以防万一,朕也已告知沿海八旗、绿营,英吉利使团南下之时,需严加戒备,切不可视其以怠惰。之后,你把他们送回京城,便也够了。南下护送之事,松筠一人去办就好。”
阮元想想,似乎英吉利距离中国很远,可又很近。但既然乾隆已经做好了准备,又说了不足为虑,想来英吉利也不敢再有图谋。便也回答了皇上圣明,并未在意这件事。
“阮元,你来京城到现在,有多久了?”乾隆忽然问道。
这一问却是出于阮元意料之外,但想来不是什么要事,阮元也便如实回答:“回皇上,臣是乾隆五十一年十一月进京,眼下是乾隆五十八年八月,应是六年又九个月了。”
“除了京城和海淀,直隶这边你还去过什么地方?”乾隆又问。
“回皇上,去年臣曾经到密云迎驾,除此之外,便是这一次来承德了。臣少年时愚钝,一直在读书赶考,也不敢出京城的。中了进士之后,散馆、纂修,事务繁忙,不敢因私废公。”阮元依然如实回答。
“很好,其实朕这次诏你来,不止是为了述职。朕对你另有他用。阮元,接旨罢!”乾隆终于说出了真正的用意。
随行太监取过一份圣旨,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詹事府詹事阮元,学问优长,恪尽职守,先前校勘石经,尽心校对,纂修《石渠宝笈》,取录甚广,足见其才学可用。今授詹事阮元提督山东全省学政之职,愿尽诚竭力,一如既往,钦此!”
阮元听了,也颇有些出乎意料。他也清楚,自己的詹事本职事务不多,若是不另有差遣,便只能碌碌无为,并非进取之道。而自己资历尚浅,京城之中,若是改任其他三品官职,其他京卿难免有所不服,而且,自己做官以来,只是参与撰修了几部书,实际政事全无参与,想转为其他官职,只怕也难以胜任。
至于学政,历来皆是在进士之中选拔,但学政本无定品,主事可任学政,侍郎也可任学政。阮元的恩师谢墉在江苏督学之时,已是二品,而阮元的前辈卢荫溥此时仍只六品,也外放了学政。所以学政一职,对于京中实际差遣不多的官员来说,不失为一个有效施展才能的位置。但自己再怎么说,也只有三十岁,想来不少童生年纪都比自己要大,这般年轻便出任学政,想要让人信服,也绝非易事。
所以阮元也只好答道:“谢皇上隆恩,臣定当尽心竭力,为国选才,考校生员。只是……臣毕竟年岁、资历均浅,只怕到了山东,当地生员不能信服,还请皇上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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