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认的后起之秀!石君这一榜下来,一网打尽!论慧眼识人,还要数石君啊。”
朱珪道:“听说金圃兄在督学的时候,特意找过一位生员,帮着你取录试卷。不知那人,可在这一榜中啊?”
谢墉道:“仪征阮伯元嘛!在的在的,你那榜里,第八名就是!那年轻人我最是熟悉,论学识论人品,都是绝佳,就连辛楣先生,与他也是一见如故,恨不得彻夜长谈呢,哈哈!石君能取中他,果然是好眼力!”
说起钱大昕,朱珪自然也熟悉,只是朱珪所学,偏重儒家经典,史学上的造诣,自然不如。朱珪又崇道家,于讲论《周易》之时,往往儒道兼用,所言多出乎儒者意料。正因如此,二人于学问关键之处,未免有些滞碍,难以深交。但即便如此,朱珪心里也清楚,能和钱大昕一见如故,又只有二十三岁,这样的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
想到这里,觉得阮元如果进京赴考,说不定也能考中,若是阮元可以进入朝堂,说不定未来朝中,便会再多一位能臣,自己作为阮元老师,也可以颜面有光。便对谢墉道:“金圃可知,这阮伯元,他是否有入京会试之意呢?他眼下名次,乃是江南第八名,按这个名次,在会试里,其实也大有可为啊。”
谢墉道:“这阮伯元在我幕中,平日学问上我常与他切磋,年轻人里,他学问可算是屈指可数。搜录遗卷嘛,取录得也都不错。只是为官之事,他似乎并未表露心意。我当时见他考试要紧,却也没多提及。我此次回京,倒是能路过扬州,不如……我再去他家里一次,问问他心迹如何,怎样?”
朱珪笑道:“金圃兄如此看重这个后生,想必是决心已定,要祝他进士登科了。这样说来,还是小弟麻烦了金圃兄啊。”
谢墉也笑道:“哈哈,若他真的得中进士,以后说起座师是哪位,哈哈,石君,这第一位座师的位置,你可得让给我才是!若不是我取了他做案首,又在这半年里助他乡试,你如何能选中这般德才兼备的后学?”说到这里,两人也一同大笑起来。
谢墉笑着,也想起一事,道:“石君啊,近日朝廷之中,可有什么大事?我这一别京华,也快三年啦!”
朱珪拿过身边一份邸报,道:“其实也无甚大事,伍中堂过世了,协办和中堂接了位置。还有,最近听说梁中堂病重,只怕……梁中堂这几年身子一直都不好。”梁中堂就是这时的大学士兼军机大臣梁国治,虽然身兼大学士与军机大臣,已经可以称为宰相,但这时他年老多病,渐不能行走,实已时日无多。
谢墉听着,笑容渐散,道:“石君,眼下朝中,人才是真不多了啊。我出京那时,和珅还是户部尚书,这眼看执掌了吏部,升了大学士。想着他刚进朝堂那会儿,还是个清白正直的后生,可这些年啊……石君,梁中堂之后,是崇如,还是董大人?”说着说着,语气也渐渐无力起来。
朱珪也知道谢墉意思,梁国治一旦离世,下面顺位的汉人大臣,应该是协办大学士刘墉。可刘墉之前没有军机处经历,不通军务,若是只任大学士而不进军机处,之后军机处里,就没有一品汉官了。当时梁国治之外,另一位汉人大学士是治水能臣嵇璜,此时已经七十六岁高龄,更不可能入主军机处。
而且眼见和珅日渐坐大,刘墉态度也颇为消极,虽然他不与和珅交往,但他和朱珪、谢墉等人,同样交情平平。若指望刘墉上位抗衡和珅,只怕所托非人。董大人指的乃是军机大臣董诰,他在军机处已有数年,熟谙朝政,且素与和珅不和。但此时董诰只有四十六岁,还是二品侍郎,资历尚浅,一时只怕也难以升任大学士。
朱珪想到这里,也默然不语,他虽想着这次江南取士,可以提拔一批后起学子抗衡和珅,可新科进士升迁,尚需时日,远水难救近火。更何况,新晋进士往往不谙朝堂事务,极易被名利所诱,万一有人把持不定,竟同和珅一道招权纳贿,自己的一番心血可就白费了。
想了半晌,朱珪忽然道:“其实还有一人,论才干,他有入幕辅佐之才,论资历,也是一品加身。只是,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还说不准呢。”
谢墉道:“石君所说,难道是王韩城,王大人?”
王韩城,自不用说,正是前年离任守制的王杰。乾隆四十九年南巡,王杰随驾,康山酒会上饮酒失言,一度引得乾隆不快。但乾隆并未在意,只让王杰归乡守制,却无责罚。这时距离王杰离开朝堂,又已过了两年有余,想着三年之丧,时日渐至,王杰也可以回归朝堂,重任要职了。但如果梁国治的位置真的出缺,王杰能不能补上,谢墉和朱珪却都没有信心。
朱珪道:“韩城兄才干,远在我之上。他早年家贫入幕,尹继善尹文端公,陈宏谋陈文恭公幕府,他都去过。尹公陈公,当年督抚方面,乃是天下闻名的能臣,韩城兄在他二人幕中,日常操持庶务,一向得体。是以他未中进士之时,皇上已知晓他名字。后来见了他殿试卷子,想着陕西这许多年也未出一个状元,便点了他做状元。韩城兄晚我十三年登科,官品却在我之上,但即便如此,我也心服口服。”
谢墉笑道:“石君,你十八岁进士出身,国朝之内,也算一绝了。不过,石君这些年教嘉亲王读书,皇上应该是很看重你了,可石君,你这些年了还是二品,也是可惜。”其实谢墉也是二品,但他的举人功名是乾隆第一次南巡时恩赏赐予,比一般的进士略逊一筹,想登临一品,眼看希望不大了。故而他年纪虽长,却已无进取之心。
嘉亲王是乾隆第十五子永琰,虽然在兄弟中次序较低,但乾隆登临帝位,已有五十一年之久。之前年长的皇子,此时已渐渐亡故,永琰反而很有希望成为新君。可朱珪听谢墉说来,却并无丝毫喜色。
“或许……正是因为我做了嘉亲王的老师,升迁之事,才耽搁了吧?”朱珪笑道。但想想王杰,也不免有些担心:“韩城兄眼看着,也该回来了,至于以后的事,就并非你我所能参决了。”
二人都清楚,能决定王杰命运的,只有乾隆一人。对于一品大臣任命,乾隆向来专由己意,若是朱珪和谢墉这个时候去保举王杰,只怕适得其反。二人也不再多说,谢墉又问起些京中婚丧之事,便也离去。几日之后,谢墉到了扬州,再一次登临阮府。
阮家眼看谢墉再次大驾光临,自然盛情出迎,茶点果脯,一一齐备,又忙请得谢墉入了正堂,坐了主位。谢墉也不好拒绝,便道:“伯元,湘圃先生,既然各位盛情款待,我也不好违了各位心意。只是,这礼尚往来,方是人之常情。伯元、湘圃先生今日这般款待,若有为难之处,尽可告知老夫。伯元,你在我幕中时,我便觉得这次秋闱,你必定中式,果然中了!只是这江南第八名,哈哈,可比老师所想,又要高出一筹了!”
阮元笑道:“老师过誉了,其实是学生误打误撞,平日研习之时,曾和一位好友切磋过《乡党图考》,受益良多。不想今番头场第一道试题,便是《论语》的‘过位’。是以准备更为充足,若是换了别的题目,只怕学生又要费上一番心思了。”
谢墉道:“伯元啊,这《乡党图考》,近年来可是海内名作啊,你识得,难道别人便不识得?你可知今年江南这一榜里,有多少已经成名的才子名士?阳湖孙渊如,山阳汪瑟庵,这也是我督学之时,亲自栽培的后学。我本想着你不过二十三岁,虽说天赋过人,可读书的时日总是少了些,没想你拿了江南第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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