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如尚有难色,卓王孙起身说道:“舍下却有古琴,愿听司马公一奏。”王吉道:“不必不必,司马公琴剑随身,我看他车上带有琴囊,可即取来。”左右闻言,便出外取出绿绮琴来,须臾携至。当是特地带来。王吉奉交相如,相如不好再辞,都是做作。乃抚琴调弦弹出声来。
相如凭着多年熟手按指成声,自然雅韵铿锵抑扬有致。大众齐声喝彩无不称赏,恐怕未免对牛弹琴。
卓文君素喜音乐,深谙音律。见相如弹琴指法甚精,又闻所弹曲调语语关到自己身上,暗自点头会意。原来相如见文君貌美,十分倾慕,便将心事写入琴中以挑之,当下所弹之曲名为《凤求凰》。其辞道:
凤兮凤兮归故乡,
邀游四海求其凰。
有一艳女在此堂,
何由交接为鸳鸯?
文君听得眉飞色舞,忽然琴声划地一声顿止,方才醒了回来。不消片刻相如起身告别,众客纷纷散去。
文君独自回到内室,心中惘然如有所失,暗想如此风流儒雅男子,世间能得几个?我正宜托以终身,不可当面错过。
但是我虽然有意于他,恐他未必有意于我,方才听他琴调,虽然情意缠绵,安知他意中是不是别有所属?况他与我素昧生平,异地初来,何以便知有我?我今费尽心思,如何设法使他知得?文君独自沉思,不言不语,好似失去了魂魄一般。忽有一侍儿踉跄趋入,报称贵客为司马相如,曾在都中做过显官,年轻才美择偶甚苛,所以至今尚无妻室。这次告假归里路经此地,由县令留玩数天,不久便要回去了。文君不禁失声道:“他……他就要回去么?”侍儿见房内无人,便走近前来附着文君耳边说道:“适才有人寻我说话,并给我许多赏赐,说奉主人之命,托我向娘子道达仰慕之意。我问他主人姓名,原来就是司马相如。我又问他主人家世,他说主人住在成都,家中并无妻室子女。据我看来此人才貌双全,也曾做过官吏,又兼衣装华美举动阔绰,谅来家道不至贫穷。今既有意仰慕娘子,若是成了亲事也是一双佳偶,不知娘子意下如何。”文君听了口中默然无语,心中却着实欢喜,喜的是司马相如果然有意于我,我今决计从他,但如何方能成就此事?若他托人前来向我父亲说亲,但万一父亲将他辞绝,弄得两下决裂反为不美,此事如何是好?
文君辗转寻思并无方法,末后想来想去,只有随他逃走最为简捷。事不宜迟,只在今夜前往便了。文君此时已被爱情驱使,也顾不得许多,一到晚间吃过晚饭,便命侍儿悄悄备了车马去访亲戚,出来后却吩咐御者前往都亭,不消片刻便到。文君命车马回去,自己直入馆舍来见相如。相如一见文君又惊又喜,当天两人便宿在一起,等到天明又一同离开临邛驰归成都。
原来相如种种做作都是王吉之计。王吉见相如贫穷未曾娶妻,又不乐仕进,惟有做了富家女婿,既有家室又有钱财,方为一举两得。但本地富人大都势利,若知相如家贫无业,岂肯将女儿许他?于是想得此计,自己假作恭敬,每日往拜相如。又使相如托病不见,装出那高不可攀的身分。卓王孙、程郑等人见了十分仰慕,自然要来结交。王吉本想让相如入赘卓家,借重他家金帛再向都中谋事,谁知文君一时情急,等不得托人说媒便夤夜私奔。王吉谢媒酒都不曾吃得,也是可惜。
当时文君逃走,卓家人全然不知。直到次日大家起来彼此见面,问起文君才知不在家中。遣人到处寻觅全无踪影。
后来问及侍儿及御者,才知她前往都亭。急到都亭问时,连司马相如都不见了,才知道两人逃走了。卓王孙听说女儿随人私奔,气得饮食都不能下咽。欲遣人追赶,料得相去已远,万难赶上。纵使追回,两情既然相属,终必更逃,于事有何益处?若告到官府擒拿惩治,相如又是县令故人,必加袒护。况家丑不可外扬,只好搁置不提。
谁知亲戚朋友早已周知,陆续过来解劝。过了一时,打听得相如与文君住在成都,光景甚是为难,便有人劝卓王孙道:“文君虽然做错了事,但终究是自己女儿,她既愿从相如,相如便是你女婿,何妨分给钱财作为嫁资,免得她落泊过日。”卓王孙听说大怒道:“养女不肖以至于此,我不忍将她杀死已算便宜。若论家财,我是一钱不给。”众人说了数次,卓王孙始终不肯。
文君跟随相加回到成都家中一看,原来只有破屋数间,文君先前以为相如服装华美,定然家道殷富有些田产,谁知除却四壁之外更无一物。又追悔自己临行仓促,不曾将细软物件收拾带来。但事已至此也无办法,只得将随身插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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