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她大声念叨着,然后把手指缝咧开,“没眼看没眼看。”
“没眼看,我看你看得不少。”脸颊羞红的黎夫人从厨房里冲出来,照着她的后背就是一巴掌,“把背挺直了!”
“哦……”黎念倾一本正经地照做,在黎夫人转头准备回厨房的一瞬间发出一声惨嚎,“爸——你老婆欺负我!”
然后她就收获了男女混合双打。
嗯,挺好的。
少女时候的黎念倾搓着被打红了的胳膊,委屈兮兮地坐在饭桌前,开始狼吞虎咽。
时过境迁,如今饭桌前只剩下了她一个人。那打打闹闹的一对夫妻,早已作古。
她准备了很久,鱼肉被切得歪七扭八,放在锅里炸的时候,蹦起的油花烫红了她的手背。
到了中午的时候,手机突然发疯般地响起来,是苏景迁回过来的电话。
“早上没听到你的电话,有事吗?”
菜板上的松鼠鳜鱼准备了一半。
黎念倾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现在和谁在一起?”
“杜玟,怎么了?”苏景迁很不耐烦。
“嗯。”并不意外的回答,黎念倾轻轻道,“挂了。”
“……”那边也愣了,嘟囔了一句,“神经病。”
接着手机又是一阵忙音。
隆冬的寒风穿过打开的窗户,吹起蕾丝的窗帘,冰冷的雪花被送进来,在暖融融的室内顷刻间化作一颗颗水珠,落了一地。
她麻木地炒完了那一盘松鼠鳜鱼。
等到端上桌的时候,窗外突然一朵烟花炸开,在无尽的夜幕中坠落星光万点。
小区里传来小孩子的打闹欢笑,路过的大人也都拱手互相道一声新年好。
窗外的一切都是鲜红而喜悦的。
而窗内的一切苍白而沉寂。
她摆好了碗筷,除了自己面前的,还有主座和自己对面位置的。
是父母生前坐的位子。
“过年都不回来,确实不像样,等吃完饭我就去找他。”
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等到吃完饭,家里的钟刚好敲响。
十二下。
她在满天烟火中,幽魂一般地出了门,走到大街上。
阖家团圆的日子,只落下了她这个孤魂野鬼。
真是自在。
一阵强光闪过,巨大的碰撞声被天际炸开的烟花爆裂声掩盖。
她漂浮在半空,看着脚下支离破碎的自己。
突然明白为什么她今天非要做一份松鼠鳜鱼。
人有时候,不得不相信一些直觉。
车上的人走下来,是喝醉了的苏景迁和一身高开衩礼服的杜玟。
“……景迁……好……好像是师母……”杜玟被眼前惨烈的场景吓得尖叫。
同样被吓了一跳的苏景迁从醉酒中清醒过来,看到抖成筛糠的杜玟,上前把人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后脑,安慰道:“没事没事,别怕。她父母早就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这条路上的监控我早就叫人拆下来了,我叫人来处理干净,没事,别怕。”
他们两个人,西装,礼服,精致的妆容。
更衬得地上的一片尸骸狼狈不堪。
救护车出现在路的尽头,绿色的裹尸布摊开,将残片一块一块捡了放进去。
高压水车冲刷着路面,水流汩汩汇集在一起,淌进旁边的下水道口里。
从玫红,至淡粉,至无色。
一个人的痕迹,就在短短的半个小时里,被轻易抹去了。
哭得梨花带雨的杜玟被苏景迁半扶半抱着,送回了副驾驶。
后座上,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好一个清白。
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有护士在制止:“小姐这里是病房,请不要发出这么大的动静……”
护士的话音还没落,“砰!”的一下,黎念倾病房的门被大力推开,撞到墙上又弹回去,差点给来人拍一脑袋包。
“我艹黎念倾你可真行,我三天没跟你联系,你就把自己送进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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