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有追求,谁也不能指责对方的追求是可笑的、不对的。
就如庄子所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子非我,安知我之乐。
她只不过是不愿意享这深宫之中,皇帝之侧的泼天富贵,便不该被当作不知好歹。
而封砚更也不能强求她去接受这迟来的偏爱。
他最重要事难道不是成为一个贤明君主,坐享天地繁华,万民朝拜。
然后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担当……”封砚在她耳畔,又轻轻念出这两个字,似含着无数复杂的情绪。
让盛则宁听出了一些悲凉。
封砚埋下头,靠紧她纤细微凉的脖颈,动脉的跳动急促,彰显着主人的不安。
他凤眸半阖半张,视线的尽头是他空旷的寝殿。
作为皇帝,庞大的责任就担在他的肩头。
比以往更多的公事、比以往更多的压力,还有比以往更多的束缚。
可他这个人,不求奇珍异宝,不贪山珍海味,也不要美人盈室。
他要的只是安稳平乐,再不被人所害,更是能庇护所亲之人。
还有,让她得偿所愿。
现在她如意了,可谁来让他如愿。
不怪乎,都说皇帝是这世上最孤单的人
看吧,他坐上了皇位,就已经开始孤单了。
说来也奇怪,从前他没有‘孤单’这种感觉,可认识盛则宁以后。
他便有了。
“山下的人看山巅上的人,是不是也犹如看待过眼云烟,则宁,我在你心里真的就这样一吹就散了吗?”
他们一起在林间骑过马,也在同一片屋檐下避过雨,喝过一盏清明雨前的茶,尝过秋收后的果子。
她爱过两年,而他只是迟了两年。
曾经他以为沉默陪伴就是最好的回答,直到梦醒那刻才知道那些都是无声的消耗。
可他不信,盛则宁心底就真的再没有一点牵挂。
死灰尚能复燃,他们之间也能重新开始。
盛则宁沉默了片刻,心脏的位置因他这句话,有些泛疼,一下接着一下抽了起来。
她闭上眼。
往事犹如走马花灯地放过。
怎么可能散得干净。
“官家在我心里永远是一座移不走的山,陡壁悬崖、山高路险。”
盛则宁声音很轻,就像是在蜡烛前,担心气息会吹灭那随时会灭的烛火,“可是,于我而言,高处不胜寒,只愿在心里瞻仰它巍然耸立,不再强求能亲临其境。”
她拒绝了一次又一次,理由说了一个又一个,这就证明她早已经深思熟虑,早也清楚得失利弊,她不再是从前那个满心满眼只有心爱之人的盛则宁。
她已经把他看作龙潭虎穴,悬崖峭壁,是世上最危险的地方。
封砚慢慢松开手臂,两人紧贴的地方都热出了汗,但是无人在意。
一退开身,盛则宁接连往后退了两步,软底绸鞋悄无声息,唯有腰间的丝绦也从封砚身前的薄被上慢慢抽离,像一条冷血的碧蛇无情地游走。
毫不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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