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旧用了五分钟,卫洵从窗边看到旁边还停着两辆越野车,已有背着专业旅行包的人们逐渐聚到车边。他估摸着其他旅客到来的时间,咳了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正色道:
“这次旅程是在藏北,想必大家都得到旅社提示,接到新手任务了。”
“我的任务是系好安全带,我完成后确实得到了十点积分。”
卫洵指向自己的安全带。
“我是向队友们介绍自己。”
翡乐至挠头道:“诶嘿,我也得到了十积分,我都没注意。”
“我是认识五名队友。”
殷白桃道,她环顾车内,迟疑道:“其他人没在车里……这次旅程,会不会只有我们四个是新人?”
“外面有车,其他旅客在外边。”
徐阳低声道:“不仅有旅客,这旅程里还有导游。”
“我的新手任务是听导游讲解景点。”
顿了顿,他皱了皱鼻子:“旅程里的导游很重要。”
说话时徐阳的脸对着卫洵,虽然他目盲,但卫洵却觉察到徐阳是在对他说话。
他已经敏锐意识到了,在殷白桃,翡乐至和卫洵中,卫洵是主导。而且在他们四个都是旅客,人们潜意识会认为,被旅社选中者都是旅客时,就隐约觉察到导游的重要性。
很敏感,很聪明的孩子。
“导游应该是旅社派来的指引npc吧。”
翡乐至还没反应过来:“咱们被选来都是当旅客的,是不是因为这旅程是困难级的,所以才有导游来引导新人啊。”
导游引导,保护旅客,是人过去生活带来的,理所当然的想法,他们还想不到旅社内的旅程究竟有多残酷。
“咱们行程的导游代号丁1,如果是以甲乙丙丁命名,在它上头起码还会有四个更高的等级。”
卫洵分析的很有条理:“也就是说,在往上难度更高的旅程里,也有导游。他们不是为了引导新人而存在的,很可能每个旅程都有导游,导游是不是npc一会我们就知道了,但导游与旅社间的关系,导游在旅队里的权利,绝对比旅客更大。”
“卫学长说的对。”
殷白桃点头:“咱们是被选入惊悚全球旅社里,这不是正常的旅游。”
的确,光看象雄王国遗址+小林寺+色林错+羌塘自然保护区这些景点,再加上熟人,确实很容易放松警惕,人类潜意识也会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去想,从而一厢情愿认为,这旅程与现实里的旅程没什么两样。
“不能按照常理来想,不能失去警惕,凡是多想一想,导游也不一定是站在咱们这边。”
卫洵微笑道,点到为止,随后说:“我对西藏略有研究,行程简述里说‘象雄王国穹窿银城遗迹是否在雪山圣湖畔’,象雄王国遗址位于穷宗山上,那它所言的,遗址旁的雪山圣湖,就是当惹雍错,在当惹雍错南侧是由七座山峰组成的达尔果雪山。”
“当惹和达尔果在古象雄语中分别是湖泊与雪山的意思,它们分别是苯教最重要的圣湖与神山。苯教徒与佛教徒转山转湖方向不同,是逆时针。我们车窗外不是遗迹戈壁,而是民居,如果这里距离当惹雍错和象雄王国遗址近的话,这里很大可能是以苯教信仰为主的文布南村。”
“原来是这样!”
翡乐至惊叹道:“卫哥你知道好多!”
“任务上说是‘跟随最后一位鹰笛传人,走进藏北禁区,探寻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卫洵道:“既然是不为人知,就肯定有其中凶险在,要处处小心。”
“嗯嗯。”
翡乐至和殷白桃皆应声,徐阳也点头。卫洵见状便不再多说,而是听他们讨论交流。
如何最快成为小团体的领导,将人拧成一股绳?
威望?人脉?智商?情商?
不,是急需解决的难题,棘手的外敌。
卫洵期待着,号称‘小丙九’的屠夫流丁1,会如何成为怎样棘手的难题。
“喂,下车了!”
车窗突然被从外面暴力敲打,粗哑不耐的男声响起,吓了翡乐至等人一跳。
“走吧,也该下车了。”
卫洵率先起身,他一直注意着时间。从他睁眼,到外面有人敲窗,正好是二十五分钟,和醉美湘西里所有人到齐的时间一样。
正如醉美湘西时,在所有人到齐前,新人卫洵无法离开座位一样,这次他们是在人齐前无法离开越野车。翡乐至试过敲打车窗,扒拉车门,都以失败告终,最后他们只能呆在车里唠嗑。
果然,这次越野车门能打开了。卫洵最后一个下车,他侧目瞥了眼车后的雪豹。这二十多分钟里它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跟完全不存在似的,翡乐至他们也没有觉察到任何异样,雪豹本身就是天生的潜伏高手与捕猎者。卫洵也没有和翡乐至等人说起雪豹的事。
即便幼狐确认过了它不是什么雪豹精,但卫洵仍对它的身份,以及它为什么会在车上这件事异常上心。
但直到下车时,雪豹仍没有半点动静。
“快着点,磨磨唧唧等死呢?!”
车外站着的是个面容不善,肤色黧黑,铁塔似的壮汉,他长了双三角眼,眼神极凶,在翡乐至和殷白桃因寒风打颤时轻蔑扯了扯嘴角,等到身穿冲锋衣,一身旅行装扮的卫洵下车时,他眼神变成了狐疑。
“你怎么混到新人车上的?!”
“我本来就是新人。”
卫洵笑道:“这辆越野车之前无论怎样都打不开门,多亏大哥了。”
难道这群新人以为是他打开的门吗?
天真,愚蠢。
壮汉不屑冷笑,心里疑惑倒是消了,在旅程正式开始前,新人受到旅社的保护。如果是分车,那新人们肯定都在同一辆车上,老人无法上去。如果是共乘大巴,那新人肯定无法离开座位,但也免疫任何伤害诅咒。新人老人因此一看便知,还从没有老人能伪装成新人的。
铁塔壮汉只觉得这人倒是好运,被选进旅社还正好穿了恰当的衣服。运气好的人在旅队里总是受欢迎的,更何况这人说话有条理,不疾不徐,听着倒叫人觉得怪舒服的。
壮汉看了看他的脸,皱起眉头,原本懒得管,但也不知怎的,最后还是压低声音,凶巴巴道:
“长的恁么丑,还不赶紧把脸挡上,看起来怪膈应人的。”
“嘿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翡乐至不乐意了,想去理论,但壮汉嘿然冷笑,放下这话后也不再多说,大跨步离去。翡乐至还在愤愤,倒是殷白桃和徐阳若有所思。
“把脸遮住吧。”
卫洵随手又拿出个魔术头巾,给殷白桃挡脸。殷白桃迟疑接过,她想到什么,真诚道了声谢,仔细把脸挡住。又拨乱了头发,看起来乱蓬蓬的,原本还算白净的美人也看不出来了。
“为什么要把脸挡住啊,咱们要挡脸吗?”
翡乐至没反应过来:“卫哥那么帅,那人审美有问题吧。”
“蠢。”
徐阳面无表情骂了句蠢,牵着导盲犬走到卫洵的身边。其实几人一下车,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群人。他们或蹲或站,聚在另两辆越野车旁,而他们正中则围着个披墨绿斗篷的瘦高人影。
等走近了才发现,这人正在与另一人上演活春·宫,瘦高人影手都伸进了他怀里人的衣服中,下·流动作着,引得那人急一声缓一声喘·息,两手无力推拒着,却是欲拒还迎。
“人来了?嗤,没有眼色的东西。”
墨绿斗篷正把怀里人的头往胯·下压,对方似是挣扎了一下,下一刻就直接被他残暴踹开,滚出去几米远,嘴角都流了血,但等他艰难爬起后,却还是谄媚笑着凑到墨绿斗篷身边,跪在了他的脚边。而旁边旅客们却是熟视无睹,没有半点反应。
原本狠狠皱起眉头的翡乐至觉察到异样,忍住了气,没再出头。却也发现,这旅程与他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四个新人?”
墨绿斗篷伸伸脚,逗狗似的勾起脚边男人的下巴,让他舔鞋,漫不经心抬眼看来。他半张脸被青铜面具遮盖,阴鸷暴戾的目光落到卫洵脸上时却忽然一亮。
自从成了导游,升到丁等第一,尤其是仗着丙九的风头作威作福后,丁一拥有过许多美人,虽然他一贯以‘小丙九’自居,日常带在身边的美人团大致也是以丙九偏爱的美人,如与林曦样貌相象的。
但丁1真正喜欢的,是那种矜贵优雅,阳春白雪的美人。
就像眼前这个新人,即使碍眼的面巾遮住了半张脸,也完全无损他的俊美。皮肤是冰雪般的白,称得眼瞳越发漆黑,眼尾略上挑,明明是天生的勾人,却被冰冷的目光遮掩,尤其是他望过来时,那微微的皱眉,毫不掩饰的厌恶目光,更让丁1兴奋不已,升起无穷的征服欲。
越是阳春白雪的人,踩到泥潭里越让他兴奋。这新人修长偏瘦的身形,长腿,窄腰,无一不长在丁1的审美上,丁1忍不住用力,踩得他脚下的男人更大声的呻·吟,却也无法转移丁1半分注意力。
他要让这美人做他脚下的狗。
无论这美人现实里有多高的地位,在这旅程里,他就是主宰。
丁1眼神里流露出的目光越发赤·裸,被那带卫洵他们过来的壮汉见到。壮汉心里一突,暗骂丁1龌龊心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却也无可奈何。
旅程就是这样,谁让新人命不好,碰上丁1这样的导游。
“现在开始点名。”
丁1下·腹紧绷,已经迫不及待了。他拿出旅客名单,直接开始点名。
“1号家庭,季鸿彩,房宇航,江弘光。”
“到!”
“2号家庭,岳成化,盛正青。”
“到!”
卫洵将名单上的人全都记在心里,并与答到的人一一对应。十一名老人,两个三人家庭,两个二人家庭,唯一一个单人家庭是被丁1踩在脚下的男人林启明。
除了旅客外,卫洵还找到了丁1侧后方不远,正遥望当惹雍错方向高大藏袍男人。
他应该就是‘最后的鹰笛传人’。
“5号家庭,卫洵,殷白桃,翡乐至,徐阳。”
念到最后这组家庭时,丁1拖长声音,饶有兴致:
“很好,四个新人,真不错。”
“卫洵有野性心灵的称号,能变成野生动物?不错嘛。殷白桃有不靠谱心理的称号,能偶尔看到人心中所想?翡乐至的称号是挥金如土,徐阳的称号是盲人感知,倒是个蓝色称号哦?”
他折起旅客名单,面对殷白桃等人惊骇慌乱不敢置信的目光,死死盯着卫洵,露出狩猎者般势在必得的笑容:
“这次新人,资质都不错啊。”
丁1早看出来,这四个新人该是结成了小团体——他也最喜欢看到,小团体分崩离析的模样。
当众说出他们的称号,丁1很喜欢用这招。新人总是自命不凡,自以为自己有绝世的天赋,超凡的称号,一个个藏着掖着,恐怕连小团体的人都不会轻易告诉吧。
却不知自己已经全部被导游看透。
被这般揭露出来,打击下直接能在他们心底立住导游无所不知的潜意识,多少新人旅客就被他这招唬住。小团体间也会因隐瞒称号多了猜疑矛盾。
这只是他的第一招。
美人原来叫卫洵,他面容越是平静,丁1越是想将他踩在脚下。听到‘直播已开启’的提示后,丁1恶意笑容更胜。
他最喜欢在直播镜头下调·教美人
“过来拿行李。”
丁1脚边堆着四个70l的登山包,显然这是旅社给新人准备的。高原阳光十分强烈,但温度却很低,明明是九月初,这里却只有十几度。殷白桃他们穿单衣的早就被冻得够呛,即使拿行李要走到丁1身边,他们也只能过去。
越是走到近前,越能清晰看到林启明是如何在丁1的脚下翻滚呻·吟,就像一条狗一样,完全没有半点为人的自尊,除了天生反社会,任何人见到眼前这一幕恐怕都会心生不适,因为这意味着无序,欺凌,暴·力。
丁1脚下用力,踩得林启明呻·吟声越发凄惨,他注意到这几个新人脸上已经露出愤愤不满的神情——这是丁1调·教新人旅客的第二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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