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而哭。
混杂了无数情绪的眼泪。
活下来了,我活下来了啊。
他像头受伤的老牛,从无声哭泣到嚎啕大哭,肆意宣泄着心中的惊惧与痛苦,郁和安的痛哭让旅队中几人也红了眼眶,有种共情怅然感,更多的却是不敢置信。
是啊,活下来了,他们竟然都通过第一个景点,顺利活下来了!
听到旅社的奖励声时还不真实的感觉,在看到丙九时终于落到了实处。
他们真的活下来了!
王澎湃掏裤兜想拿烟,掏出来却发现烟全被雨水浸湿了。他心疼抽了口气,叼着湿透的烟,半是搀扶,半是撑拖把郁和安拽了起来,劝道:“好了郁老哥,小慧看着呢。咱们也该去下个景点了。”
胖子隐晦冲郁和安使了个眼神,哭的鼻涕眼泪满脸的郁和安骤然一僵,打了个寒噤。
天啊,他刚才竟然在丙九的鞋上哭!
他怎么这么大胆!
本就胆小怯弱的郁和安直接给吓得缩成了鹌鹑,半声不敢再哭了,也不敢去看丙九。经过刚才那些险境,他心中对丙九又是惧怕,又有种难言的情绪。
大多数旅客都是这样,虽然对丙九身上的异变很好奇,但他们也不敢打扰丙九,释放会情绪后就非常有自我管理意识的站起身来。
卫洵等了半天,确认他带旅客们通过景点没什么额外奖励后,整个人都丧丧的。
像是被白嫖了的打工人一样。
果然,这些东西都被算在导游工资里了吗。
唉,垃圾旅社!
卫洵再次唾骂旅社,回过神来时发现旅客们竟已全都排队站好了。石涛期期艾艾站在他旁边,安静等待他的吩咐。
“走。”
卫洵接过林曦递来的干净衣服,穿好后上了石涛的背。鲜红导游旗扬起,在夜雨中透着橙红色的暖光。
“去下个景点。”
过了凶骨栈道,其实就算是越过乌螺山了,下山路不如上山路好走,更何况雨天路滑,山路狭窄,走夜路更要小心。
但卫洵有人背,他能舒舒服服呆在石涛背上,不一会就缓过劲来,继续想刚才的事。
旅客可真好啊。
卫洵不知道多少次感叹道。
看他们亲手炮制尸体,亲自赶尸,亲自背尸,有时候卫洵都恨不得踹掉旅客自己上,如果有机会,他也想当旅客玩玩!
也不知道下个景点是什么。
卫洵兴致勃勃脑补,随后忽然萎靡了,忧郁叹了口气。
唉,无论景点是什么,他肯定还在杀尸化飞狐。老实说,尸化飞狐都对他没什么吸引力了。
来点新鲜刺激的吧!
卫洵虔诚祈祷,一景更比一景凶才好,来个小鬼啊,草鬼婆(蛊婆)啊让他杀,这才是可持续发展嘛。
苗芳菲和石涛打了个寒噤,作为和丙九距离最近的两人,他们清晰听到了丙九的叹气声。
霎时间他们浑身紧绷。
怎么回事!
难道有危险/丙九嫌他走的慢了吗!
一时间石涛加快了步伐,苗芳菲警惕左右四顾,提防周围,仿佛山林中藏着几千头腐尸。他们带的整个旅队都紧张起来,全队都开始加速。
突然吃了一嘴风的卫洵:???
在全旅队默契加速下,他们一个半小时就下了乌螺山,哗哗的水流声响起,从山间流淌而下的溪水在这里汇聚成宽阔湍急的小溪,高大的树木变少,取而代之的是郁郁葱葱的竹林,深青色的老竹足有碗口粗,密密匝匝生长在溪水两边。
两侧是险峻通幽的悬崖峭壁,头顶最窄的地方只有一线,正是一线天。各种茂盛植物生长在山石道路旁,黛青色的雾气弥漫,让整个峡谷都显出股迷离梦幻感。又似传说中剧毒的瘴气。
“这里有人居住。”
许晨低声道,他看到了前方溪水边吱呀转动的筒车,明显是自然界不该有的人造物。
“住的可不一定是人。”
苗芳菲戒备道,她早把斑斑放出去探路,脸色并不算好看。
在峡谷溪边山石间行走,路比冒雨爬山好些,旅队众人却下意识放慢了速度,警惕提防周围。终于,他们走到了许晨看到的筒车处,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脚步一顿
破败的筒车早就不能运作了,半截朽烂落入水中,木色发乌,靠近山壁的那边爬满了青苔和攀来的藤蔓植物,那种破败凄凉感,让本来期望遇到山民居住地的旅客们倍感失望。
“嘿,这有啥好失望的。”
似乎无时不刻都很乐观的胖子拍了拍肚皮,乐呵呵道:“在这荒山野岭里,遇到人可是更恐怖嘿。”
“离溪水远点。”
就在这时,丙九突然出声了。刷的一下旅队众人头也不回连退三大步,像一群炸了毛的猫,林曦刀都拿出来了。听从丙九的话似乎早成了本能,退完才有大胆的人仔细去看溪水那边,尤其是朽烂筒车的方向。
“嘶——”
许晨倒吸一口冷气,瞳孔骤缩。
“那,那是——”
其他人慢他一拍,却也都看到了那处。之间在筒车靠山壁下的溪水阴影处,漂浮着一个人头大的东西。粗看看不清楚,细看却隐约能看到一抹猩红。
像血,又像新娘的红盖头。随着水波漂浮,那抹猩红似乎晕染到溪面上,透出十分的诡异!
“小龙溪经常飘下娃娃来。”
一道阴森嘶哑,如老枭般的苍老男声从一边响起,惊得旅客第一时间拿武器对准话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个土家族民族打扮的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叼着烟袋,阴森森盯着他们。他不知道多老了,满脸皱纹,那双眼睛深深凹陷下去,就像死人一样。分不清他脸上的斑,究竟是老人斑还是尸斑。
“这位是乌老六,咱们接下来要入住的民宿主人。”
卫洵从石涛背上下来,进入这片峡谷后他胸前徽章一直都在发烫,热度和当初遇到尸化飞狐时一样,没有半点降低,直到现在也是。
也就是说,去第二住宿点的路上,灵异危险度都能和乌螺山最危险时媲美。
老人没理他们,他拿着一根三米长的竹竿,颤巍巍站到溪边石头上,用竹竿把飘到坏筒车下的东西勾过来。等勾到岸边,旅客们才发现那是个竹编的小背篓,比正常背篓要窄一圈,口约么有成年男人手腕粗。
而那块猩红色,却是团成一团硬塞进竹背篓里,被水浸透了的红色襁褓。襁褓被水泡的褪了色,乌老六将它拿出来时背篓上留下斑斑点点暗红,好似斑驳血迹。
明明是个空襁褓,但乌老六却颇为小心的将它抱在怀中,那张如僵尸般黑青的脸上露出一抹渗人的‘慈祥’,咧开嘴,露出牙全掉了的口,哼着谁都听不懂的歌,乌老六抱着襁褓往竹林深处走去。
诡异阴森的歌声回荡在竹林中,被冷风吹动的竹叶簌簌作响,鬼影憧憧。
旅客们没有人动,直到卫洵打起导游旗,走向竹林时,他们面色凝重跟在他身后,向竹林走去。
【滴,全员抵达婴竹苗寨民宿,接下来请导游丙九办理入住手续。】
竹林后,是一栋颇具民族特色的老旧吊脚楼,有三层,看起来颇为气派。灯很昏暗,仅能看到吊脚楼下圈了起来,圈养着牲畜,白乎乎挤挤挨挨蠕动,看不出是什么动物。
【婴竹苗寨,醉美湘西旅程指定五星级vip阴间民宿,配备婴儿房,给您的家庭最好的住宿体验!】
“哇哇——”
“呜呜呜呜——”
似乎感到有陌生人来!那群牲畜忽然长一声短一声叫了起来,嚎叫声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让人毛骨悚然。
“&……¥!”
乌老六骂了句土话,把一路珍惜抱在怀中的空襁褓往圈里一扔。霎时引起牲畜们的激烈抢夺,猩红襁褓转眼被撕成数块,呼噜呼噜如猪吞食的贪婪声音响起,那群白生生的牲畜跟吞美食似的抢夺吞吃了襁褓,声音听得林曦脸色发白。
“导游,来。”
和入住小龙义庄前一样,旅客们得现在外面等待,卫洵要先把房卡领回来。
但这次和小龙义庄又不一样。
跟乌老六登上吊脚楼后,拿到房卡,卫洵饶有兴致,又有点嫌弃地打量落满灰尘,堆满瓶瓶罐罐的房间。按理说这时他该走了,但吊脚楼的门在卫洵进入后就自动关闭,现在仍未开启。
卫洵被关在了屋里,这间吊脚楼现在就像间密室。
乌老六脸上皱纹越发深刻,他站在卫洵面前,深陷下去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眼神冷酷凶厉,都不像是人,更像是头野兽。
怎么,这是要打架?
卫洵看似走神,实则时刻关注乌老六的动静。
当这老头咧开没牙的豁嘴,猛地向他出拳时,早防备着的卫洵先他一步动手,异化后的乌黑利爪直接把乌老六的头割掉。
“恶——”
卫洵没控制住,发出嫌恶的声音,微不可见向后小退一步。
实在是太恶心,只见乌老六的脖颈断口处全是蠕动的蛆虫!印度大米般长的白蛆密密麻麻,翻滚在乌黑流脓,臭气扑鼻的血肉中,简直跟泥泞沼泽一样恐怖。
卫洵都怕老头的头也爆开喷出一滩蛆虫,溅他一身,幸好没有。
乌老六没了头的身躯如僵尸般艰难踉跄行走,摸索着,捡回掉落的头,再放到颈子上,显然他早不是人了,不知道是什么怪物。
乌老六看向卫洵的目光越发怨毒,死死盯着卫洵左手,乌老六瞳孔深处都似乎有蛆虫蠕动,但细看蛆虫们,却竟是有些惊惧般乱爬。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老人颤颤巍巍,又伸出了手。
这次卫洵没急着让他掉头,他也发现老头刚才出手,似乎不是要攻击他。
实在是卫洵出手太快。
这才是真男人该有的速度!
乌老六攥起枯瘦的,只剩一层皮的老手,只是食指弯曲指向他,手指帕金森似的颤抖脸上凶神恶煞,目光中满是威胁之意。
怎么,这是想干什么?
还不服?
卫洵没看懂,他威慑般张开五指,肆意活动锋利尖锐的指甲,青铜面具遮掩了表情,嘴角轻勾,露出抹高深莫测的淡笑。
乌老六死死盯着他的手,瞳孔骤缩,下一瞬他双眼猛地爆裂开来,蠕动的蛆虫向外掉落,蛆虫更深处隐约有两枚苍白的眼球,上面似乎长了张怨毒人脸!
吊脚楼内的温度骤降,阴气重到潮湿竹地板上甚至起了层冰霜!周围墙壁都在微微颤抖,屋中堆叠的瓦罐碰撞发出‘咔咔’声响,婴孩尖锐嚎哭声从瓦罐中响起,扰乱人的神志,仿若一双双尖锐的小手,攥紧人的心脏。
“阿嚏!”
卫洵冷的打了个喷嚏,喷了老头一脸。他没给鬼道歉的习惯,旁若无人的摸了摸自己额前小角。
角有点痒,刚才san值直接掉了2点,虽然卫洵除了冷和听到小孩哭外没感觉,但他估计这老头刚悄无声息发动了一波猛攻。
卫洵非但不惊,还有点喜。
因为他的角又有了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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