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扉,痛得他几乎站立不住——如此大礼,自是要还他的救命之恩,这丫头素来果决利落,既然要走,便须走得干干净净,自不会留下丝毫欠负。
只是,丫头,我欠你的要怎样还你?
江染霞叩罢起身,嗓音微微沙哑地道:“我该走了,公子保重。”
言罢,她转身提步……
“霞儿!”
柳轻猛然不顾一切地回身唤道。
江染霞身子一颤,竟是生生迈不出脚去。
别走。
她怕他说这两个字,又盼他说这两个字。
她从来就无力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哪怕明知是错的。
别走!
这两个字痛楚万分地凝固在柳轻的唇畔。
他死死盯着泪水迷离中的小小背影,却再发不出一丝声音——他凭什么留她?他有什么资格留她?
两个人各自静静地挣扎了半晌。
江染霞终于缓缓迈出了一步,接着,又一步……
她越走越快,渐行渐远,淡淡的身影消失在暖意渐浓的阳光下……
她说过,两个人之所以会越离越远,除了因为其中有一个人走开了,还因为另一个人没有跟上去。
他的心好想追上去搂她入怀,不顾一切地求她留下!
可是,他的身体却僵固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她还说过,这世上也不独有一人值得爱,山水花鸟、芸芸众生,可爱者何其多?
她爱的人不能给她回应,她就去爱那些山水花鸟、爱那些芸芸众生,她可以为了一个人放弃一个世界,但如果没有那个人,她还有她天高海阔、水穷云起的一整个世界。
柳轻不知呆立了多久,才醒过神来,木然收回视线——垂眸处,身前的地上有片枯叶,枯叶上,端端正正托着一只素白荷包。
他俯身捡起荷包,轻柔在手,伤痛在心,蓦地,眼前一黑,喉间一热,一股腥浓的鲜血冲口而出。
柳轻摇摇晃晃踉跄了几步,方才勉强稳住身形,他知道这是急痛攻心、血不归经所致。
胸口有一种淡淡的、奇异的温度透进来。
他低头看去,原来是刚才身形晃动,吐出来的鲜血几乎全都洒在自己的前襟上。
雪白的衣襟,殷红的鲜血,像极了他们初识的那一天。
他还记得那丫头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抱歉,把公子衣服弄脏了。”
柳轻苦苦一笑:白衣服上的血迹,洗不掉还可以扔掉,可是,你留在我心口的温度,我要如何舍弃?
江染霞快步走出漱雪斋的岔路,拐到主栈道上,方才停身轻舒了口气,调匀了呼吸向着码头方向一步步走去。
公子,原谅我终究没有勇气留下看你洞房花烛,但我是真心希望你夫妻和睦,不要为任何人、任何事,再生嫌隙。
公子,从今以后,我再无福侍你梳髻、为你做饭,但终有胜我百倍的人给你纫衣添香,与你举案齐眉,付你一世温柔。
公子,就容我私心留着梳过你我发丝的桃花梳,我记得那些回忆便好,而你,还是快快忘记,免生烦恼吧。
阳光,温柔地洒在她的身上,却带不来一丝温暖,春天就要到了,而她的春天,会永远留在这琼岛仙洲上。
他说过,就算情深缘浅,聚短离长,曾经相遇,曾经相守,曾经倾情以付,便一生无憾。
她一路走着,努力仰起头,使劲眨着眼,想将眸中不争气地涌出来的潮水倒回去,但却只是徒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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