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忽然无声扬唇——幽寒中终于隐隐传来熟稔空灵的诵经声。
今天她怎么晚了这么久?
是因为早上的未能相见而生气吗?
丫头,你要对我说什么呢?
时至今日,你还会有话想对我说吗?
或者,你只是想狠狠地骂一骂我这个负心薄幸的人?
柳轻仰起脸来,无声阖眸,暮色渐浓,寒气渐重,海风从脸颊上刮过,刀割一般的疼痛,他却犹自不觉——今天的诵经声仿佛特别清晰些,熟稔的音节轻柔跳跃在耳畔,声声空明,字字清灵。
是了,已过立春,阳生风转,万物复苏,冻土融冰,枯枝萌绿,衰草凋花渐次重发,除了已逝的情缘,一切都会越变越美好,回到那明媚鲜艳的模样。
冰轮悄升,银光渐满。
月照星兮星映月,知君心兮心无悔。
月下的房门被温柔地叩了两下,片刻,盈盈步声轻响,门扉开启,暖意伴着灯光扑面袭来。
曲晨站在门外,有些窘促地递上手中的小酒坛,低声道:“你要的酒……”
江染霞垂眸看了一眼酒坛,却没有伸手接,只是侧身小声道:“进来吧。”
曲晨向内看了一眼,见甄嫂不在,屋中只有她一人,迟疑地道:“天晚了,恐怕多有不便。”
江染霞淡淡一笑道:“守礼在心,不在旁人之口,也不在旁人之眼,你心中持礼便是,不必非去做那些样子。”
言罢,她已自转身向屋里走去。
曲晨只得讪讪地跟进来,犹豫了一下,才回身带上门,随着江染霞走到桌边,将酒坛放在桌上,柔声道:“少喝些,别喝醉了。”
桌上已摆了两只酒碗,江染霞启了封,弯身要抱起酒坛来倒酒,曲晨忙道:“我来我来,看别洒了。”
江染霞也不与他争,倒是欣然放手,待他将两只酒碗倒满,她端起一碗酒来笑道:“无星,相识以来,你屡次相救,我心里感激,却无以为报,明日就要走了,借这碗酒对你说声谢谢……”
“明日?!”
曲晨诧异地打断她的话急道:“你要去哪里?”
江染霞垂眸一笑道:“去我该去的地方。”
“你……”
曲晨只说了一个字,便生生哽在喉咙口,只觉得心如刀绞,却再发不出一声。
江染霞抬眸见他神色难过,忙含笑打趣道:“你别这样,我不过是离开这岛上,又不是离开这世上,干嘛一脸痛不欲生的?”
曲晨努力控制住情绪,勉强回道:“大过年的,不许胡说!”
江染霞也不与他争辩,又抬了抬手中的酒碗,柔声道:“放心吧,我会好好活下去的,不然,岂非辜负了你多次相救?”
前所未有的温柔眼波,前所未有的温声软语,令得曲晨的心旌一漾,他忙低头去拿桌上的酒碗。
双手端碗,他凝睇那个早已占据自己全副神魂的人儿,语声微哑地道:“我不要你相谢,只要你好好保重自己,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尾音一颤,他忙停住语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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