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高楼大厦,大街小巷在这一刻亮了起来。
各大投影屏滚动播放实验室画面:被切割开的人体,白大褂的青年脱下手套,走出银白的消毒通道……律若和实验室的各项实验被拼接在一起,悬浮车被拦了下来,确切一点说,是被堵了下来。
披着雨衣的人群,如潮水般涌来,雨衣上映出银发研究员的照片――就像他们曾经聚集在广场上,为“军事领袖”欢呼时做的那样――血红的,狰狞的“x”割破照片上那张精致完美的脸,向下流淌刺目的血。
“滚出联盟!”“骗子!人渣!怪胎!”“我就知道这种科学疯子会干出这种事!”“去死吧!!!”……“把联盟变成异种的巢穴!”“人类的叛徒!叛徒!”谩骂和石头、铁块、垃圾一起,暴雨般砸了过来。
转眼间,磁悬车车身就散发恶臭的垃圾堆了一半。
“和异种做交易的叛徒!人渣!”一个干瘦的女人站在左边车道的车顶,高举起一大袋垃圾,哭喊着,“我竟然那么相信你!我竟然还把儿子送进军队支持你!”
“你这个――贱人!”
她哭嚎着,竭尽全力将装得满满的垃圾砸向磁悬浮车。
暴雨般的烂泥、臭水和腐肉烂骨头噼里啪啦砸在前窗玻璃上,磁悬浮车陷民愤的怒潮里,后面两架掩护车赶了上来,却一样陷入到愤怒的沼泽里,动弹不得。从四面八方投掷过来的,除了石块、腐烂肉块、还有各种简易炸||弹。
光学伪装系统被炸毁了,悬浮车的车窗显示出里边的人影。
爆炸的火焰,贴着车身燃烧。
周围的尖叫陡然拔高。
“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队长――队长!”后面两架掩护车传来焦急的呼喊,自由军成员的手心、额头全是汗水。
他们终于意识到,计划里最大漏洞,真正投鼠忌器的,不是军方,不是联盟政府,不是异种。
是他们!
面对老人、母亲、孩子,他们能开枪吗?
能吗?
能吗?
炽白的探照灯与危险的红光和蓝光交织在一起,冲开了城市的霓虹。暴雨从轰鸣旋转的螺旋翼上斜飞出去,如利剑般切开一架又一架磁悬飞车。自由军成员的瞳孔骤然放大――那是一支银色的机械护卫队!!!
那是……银翼!
银翼护卫队俯冲而下,从律若乘坐的悬浮车两侧切过。
暴雨被冲开了,人群被冲开了。
霓虹、激光、暴雨,人群尖叫着后退,银翼集团的机械护卫队,浩浩荡荡,如两道银色的洪流,护卫在悬浮车左右……若若,银翼永远保护你,这是个必然事件。不分时间,不分地点。
雨浇在冷银的机械护卫队,溅起一层白色的水衣,仿佛谁如远山雪松的气息。
那人戴着的古银尾戒,拂过他的银发。
我保证。
若若,我保证。
女军医惊叫了起来,她看见先前仿佛只剩下一具空壳的律若忽然攥着衣领,痛苦地弯下腰。迎面的灯照亮了他的脸和眼睛,银色的虹膜如破碎的水晶。自由军战机险而又险,绕开联盟飞艇的锁定,在几架侧翼机的掩护下,重新靠近营救口。空降的联盟士兵多得数不清,战机上的能量枪片刻也不能停地交叉喷出火舌,对降落的敌人来回扫射。
“只有三秒!”驾驶员大吼。
“研究长!!!”约克森在强风一手扒住舱门,一手开枪,拼命喊着。快走啊,快走吧。
生还的时间剩下不到三秒。
律若完全没听见外界的任何声音――或者听见了,却完全不在意。他用手肘撑着地面,一点一点爬向联盟军事武器系统的操控窗口。血从他肩头涌出来,在碎石和灰尘里拖出长长的血痕。
两秒!
一秒!
战机在弹雨中巨震。
约克森惨叫一声,眼睁睁看着升降梯连带救生索一起脱落,砸向地面。一架联盟的无人飞行器从斜侧方冲出,一头撞了上来。就在战机被撞得偏离光脑中心的一瞬间,巨大的暴鸣在光脑大厅响起。
光脑大厅近一米厚的玻璃幕墙轰然破碎!
谁也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在玻璃破碎的漫天光雨中,一道暗银色的影子,冲破密集的弹幕,扑向战机。银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月光板的弧线,律若平安地落进机舱。战机呼啸而起,暗影的影子坠向大地。
“那……那是什么?”狂风呼啸,站在舱门边的自由军战士惊呆了。
战机底部的探照灯光向下照出笔直的白色光柱,光柱在极短的时间里,照亮了那道银色的影子――那是一只噩梦般的怪物,它面部覆盖满狰狞的金属外骨骼,就像戴了张沉重恐怖的铁面具。它畸变的身躯,仿佛一条巨型蜈蚣,又仿佛是一条巨型蟒蛇,金属的肋骨在风中铆合,长长的骨尾拖出一道流光。
如果只是覆盖满银色的外骨骼,那么它的样子,至少符合了黑暗美学的冷酷和优雅。
但此时此刻,它身上畸生出来的灰白色活性金属组织却破坏了这份黑暗美学的精密。它们一重一重,如厚厚的、令人作呕的白色肉浆般,从银色外骨骼缝隙里挤出来。一瞥之下,就像金属怪物身上挂满了粘浆触手。
只一眼,就叫人头皮发麻。
这种战栗混杂恶心的感受,足以让人将隔夜饭都吐出来。
但这比噩梦还恐怖、还恶心的怪物,却在关键时刻,冲了出来,来救一个人类。
哪怕那道身影从探照灯光柱中消失,不少人还看着机舱下方已经分辨不清楚的地面回不过神。
但很快,他们就被机舱后边的喧哗惊醒了。
――律若昏过去了。
自由军的成员原本就对这位前军事裁决部部长厌恶至极,这次奉命来营救他,还三番两次被他利用,甩开,耍得团团转,几乎人人全憋了一股火。但等到以往只出现在聚光灯和军队护卫下的仇恨对象,倒在眼前,大家才猛然发现,这个人和出现在新闻里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很单薄。
比女人还单薄。
他睫毛纤长,侧脸沾了血,脸颊白得几乎透明,穿着深黑的军装长风衣,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说不出的脆弱易碎。
别说联盟军队,随便来个强壮一点的男人都能单手把他扼死。
“研究长怎么了?”沉凝间,约克森挤进人群,焦急地问。
“应该只是失血过多,具体情况还得检查,”军医过来了,一边说,一边半跪下来,打开医疗箱,“我先给他包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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