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笙礼貌地问:“你在喊我吗?”
男人目光里只有她,笑着走过来:“不然呢?”
白薇薇在心里哇哦一声。
鹿笙不傻,看得出男人的目的,她笑笑,明知故问:“有事吗?”
男人拿出手机:“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白薇薇原本在送水那个环节给他打了八十分,虽然梗很老,但他礼貌有涵养,不给人压力,也没死缠烂打,更没有直接说出诉求。
结果脸一转,就这么直接。
这就像做卷子,前面的选择填空做的都不错,轮到得分大题,思路却走反了。
倒也能勉强及格。
可惜,在鹿笙这,及格线有点高。
鹿笙给了他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不好意思,我没带手机。”
人家的梗又老又土又直接,她也一点都不差,半点新鲜的拒绝方式都懒得想。
男人不再像之前那样含蓄了,嘴角掀一抹痞帅,以为很勾人的笑:“不用这么小气吧?”
鹿笙没再说话,嘴角的笑平下去,没说再见,身子侧过来,拉着白薇薇走了。
上午还不错的天,这会儿,突然来了一场雨。
一场雨,来得急、下得凶,淋了不少没带伞的行人。
鹿笙从装着运动衣的袋子里拿出两把黑色折叠伞,给了白薇薇一把。
白薇薇笑着接到手里,嘴里不忘揶揄她:“但凡你能把出门就看天气预报的习惯用到运动这事上,刚刚也不会喘的那么厉害!”
鹿笙把伞撑开:“那以后我就多来。”
“得了吧你,”白薇薇还不知道她:“来干嘛,打球还是等你家的南教授啊?”
鹿笙弯起嘴角,眉眼有羞涩:“两者都不耽误啊。”
白薇薇边啧嘴边摇头。
“等下我打车回去,”鹿笙问她:“你呢?”
白薇薇想了想:“前面路口拐个弯有个宠物店,我得去给哈宝买个能磨牙的东西,”说到这她就来气:“你都不知道,他现在会自己开鞋柜了,昨晚不知是不是发癔了,含走我一双刚买的靴子,磨了一夜的牙!”
她说的声情并茂的,惹得鹿笙掩嘴笑个不停。
下了雨的路上,人越来越少,车越来越多。
和白薇薇分了道后,鹿笙撑伞往南边的斑马线那儿走。
刚站住脚,就听见一句稚嫩的童声,“奶奶,我好冷。”哗哗雨声,盖不住话里的颤音。
“等下过马路的时候不要跑,不然淋着雨就更冷了。”老人半头白发,身上的衣服解了扣,掀起一边,给只到她腰身处的孩子挡雨。
这时,一把黑伞举在了老人的头顶。
头顶没了砸下来的凉意,老奶奶回头,见是一个模样俊俏的姑娘,忙笑着说:“谢谢你啊姑娘。”
“不客气。”撑伞的人穿着一件黑色的中长款大衣,伞直立却又往前倾斜,露出了一张温柔似水的脸,可眉梢却也能看出几分清冷。
伞布不够大,遮不下三个人,雨顺风斜打着她的后背,黑色的大衣上,能清楚看见细密的雨珠攀附在上面。
隔得不远,却也不近,雨刮器来来回回地刮着挡风玻璃,一阵模糊一阵清晰。
南怀璟盯着那只握着伞柄的手,风把她的指尖吹的通红。
他近视度数不深,这会儿还戴着眼镜,几乎能清楚看见她的手在清冷的空气里微微颤栗。
左转绿灯亮,斑马线依旧是红灯,原本该左转驶向停车场的车子,却调了头。
绕了一圈回来又是红灯,南怀璟的车依旧停在第一位,只不过是在直行车道里。
刚刚那个位置已经没有人了,南怀璟往前面右侧路边扫了两眼,看见鹿笙站在出租车站牌下,隔了两人的距离,刚刚那位老人和孩童也在躲雨。
四十秒的直行红灯过完,还要等二十秒的左转绿灯,南怀璟看着红灯秒数,余光时不时带向右前方,指尖一下又一下地点在方向盘上。
绿灯亮,他踩了油门,过了马路,他打了右转向灯,车子在鹿笙身前停下,随之落下的还有副驾驶的车场玻璃。
斜在肩上的伞稍稍旋了点方向,鹿笙淡淡扫过一眼,默了两秒,她视线又拉回来。
“南怀、南教授?”她差点就喊他的名字了,“你怎么在这?”
南怀璟倾着一只肩膀,在她眼睛看进来之前一直在看着窗外。
其实他完全可以喊她的,可他没有。
为什么不喊呢?
不知道,就是下意识想等她自己发现他。
终于发现了,所以在他身子回正坐好之前,对着窗外说了一句:“上车。”不是征询的语气,是肯定句,甚至还能听出点命令。
鹿笙抿唇迟疑了两秒后,收了伞,拉开车门上了副驾。
南怀璟看了眼她的肩膀,不仅肩膀,还有发梢,都湿了,“储物箱里有毛巾。”说完,他看了眼后视镜,打了左转向灯,油门下压,车子缓缓前行。
不过鹿笙只用毛巾擦了擦袖子,擦完,她就把毛巾折好放在了膝盖上。
余光能看见她把手插进大衣口袋里的动作,南怀璟把空调温度调高,然后问她:“腿冷不冷?”
鹿笙怔了一下:“还、还好。”
她好像挺喜欢用‘还好’这个词。
南怀璟给她开了座椅加热。
这个地方,离鹿笙以前住的房子不远,但离知南街不近。
空调静音,能听见外面的雨声,但也被车窗玻璃阻隔了大半,沉默了会儿,南怀璟扭头看了她一眼,问:“你经常来这儿?”
鹿笙回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即回答,因为她在想他话里‘经常’的意思。
在网球馆等了他一下午没等到,倒是这会儿碰见了。
像上次一样,还真有点‘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反正上次遇到他也不是在网球馆里遇到的,鹿笙说:“这儿不是有家网球馆吗,下午跟朋友在这打了会儿网球。”
这个理由应该不会让他生疑。
南怀璟没再继续问什么,目视前方开他的车。
鹿笙用眼尾往他那儿瞥了眼,她是第一次见他戴眼镜,和平日里有点儿不用,别人戴眼镜会添几分儒雅,他戴眼镜倒显得有点斯文败类。
想到自己竟会用‘斯文败类’这个词来形容他,鹿笙不禁垂眸笑了。
路上行人三两,有小贩借着这场雨在卖一些透明雨伞,只可惜,这场雨来得急去得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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