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每每西域胡人强盛之世,兵锋直抵关中,皆是华夏王朝遭受外侮之时,所以对于华夏王朝来说,西域必然是一个巨大的战略缓冲区,焉能落入胡人之手?海上则不同,只需奉行华夏之文化、尊崇华夏之规则,大唐无意大动干戈。”
金德曼很是好奇:“何谓华夏之规则?”
房俊微微抬起下颌,颇有几分不可一世之傲然:“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说华夏之言、行华夏之钱,奉行仁义礼智信……这就是华夏之规则。只需如此,大唐不仅不在乎它的国家叫什么,且将其视为同源同宗,若遇外寇之入侵,可随时请求大唐之援助。”
“华夏文名源远流长,你们不以兵革之利,便可威慑天下万邦,实在是让人羡慕。”
金德曼轻叹一声,华夏虽然王朝更迭,但其核心之文化不变,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不断,或许国力时强时弱,却早已奠定不朽之血脉。
与之相比,新罗弹丸之地、文化贫瘠,一旦传承受到危险,便是灭顶之灾。
想要生存,便只能依附于强者。
而依附于强者,便会导致自身文化之缺失,沦为强者之附庸、甚至鹰犬走狗……
然而华夏之文名亦非一蹴而就,其先祖通过无以计数的战争、迁徙,在漫长而艰苦的岁月里逐渐完成民族之融合,如此才奠定其核心之文化,又是让新罗羡慕不来的。
“可这些与皇权忌惮水师有何关系?”
“华夏历史上之明君圣主层出不穷,皆能缔造一个辉煌之时代,然而遍观史书,却往往人亡政息、盛极而衰。所以当下大唐有识之士,开始默契的开创一个与众不同之时代,我们或许不需要一个英明神武的君主,只需要一个合理运转的制度……英明神武的君主可遇而不可求,缺乏延续性,而合理运转的制度却可以传承不绝。”
对于金德曼,房俊并无隐瞒,这女人不仅身心皆依附于他,他更是新罗金氏王族的靠山,若失去他的庇佑,无论她本人亦或其身后的金氏王族,都会被大唐的世家门阀吞噬殆尽。
金德曼不可想象,震惊道:“如果你们所憧憬的一切予以实现,皇帝岂非成为皇座之上的傀儡?”
怪不得大唐皇帝展现出对于水师之忌惮,想来他已经深刻意识到皇权与军权之碰撞,乃至于失败之后的下场。
房俊摇摇头:“我们并不反对皇权,更不反对皇帝,我们只是反对绝对的权力。”
宇宙万物之运行规则便是相辅相成,从无绝对。
任何事物出现绝对,都是绝对的灾难。
人治是绝对不行的,法治才是永恒。
军权必须脱离于皇权之掌控,而当大唐国内的财富聚集至一定程度,皇权与士人阶级也会产生不可调和之矛盾。
当士人、商贾、乃至于军人逼着皇帝承认“法律至上”,必然是大唐社会结构完成蜕变之一日。
即便所谓的“法律至上”只不过是一种统治的手段,“人治”依旧在“法治”至高无上的框架内不可消除,却依然是文明的进阶标志。
因为,世事无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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