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沈树人继续往下分析:
“剩下的湖广和南直隶,在湖广要推行厘金,关键是杨阁老和方巡抚力推,那边贼乱蔓延非常广,军政为先的氛围浓厚,只要领兵将领、督师都支持,商人豪绅翻不起什么浪。
杨阁老那边,我自然会动用之前的关系,跟他申明利害,厘金是利于剿贼的,对杨阁老有利。而方巡抚那边,我年后归任时,也会按您之前的交代,去回拜一下,合理地给点好处。
南直隶这边,我们沈家本就是将来纳厘金的第一大户,我们自己肯带头交,就能把苏州府的反对压下去。松江那边不用打点,我们跟徐阁老家这两年合作得很不错,一起卖新式织机,大家都各自多赚了至少数十万两。
剩下的,就是南京周边几个府,抗税豪绅云集,而且百年勋贵极多,都是之前享受免税待遇的,有些连正常的钞关税都能减免。
南京周边,江北数府的阻力,我会去找安庐巡抚史可法套套交情,那边如今也是军事为先。南京周边的江南部分,就需要拉拢南京户部的尚书、侍郎,以及一些有势力的勋贵了。
这也是元宵节后,我们去南京要重点解决的难点。把这块硬骨头啃下,地方上就没什么人能抗拒不缴了。”
……
沈树人抽丝剥茧,很快把问题精简到最后一小块:只要把南京地区的变法反对者势力啃下来就可以了,其他地区都已经有应对之策。
那架势,颇有几分诸葛亮运筹帷幄、“安居平五路”的挥斥方遒。
沈廷扬听得目眩神驰,竟也不下于刘禅听诸葛阐述对策。一时之间,父子智略高下,竟有逆转之态,儿子像诸葛,父亲像刘禅,不得不说是非常喜感。
呆滞半晌之后,沈廷扬才想起一个问题:“那年后去南京,咱主要该拉拢谁呢?可曾有想过?”
沈树人当然有想过,他这些天在船上闲着也是闲着,所以毫不犹豫抛出一个名字:
“孩儿已经了解过现任南京各部的官员了,孩儿觉得,南京户部左侍郎张国维,可以拉拢。元宵节后,父亲可以与孩儿设宴,款待张侍郎,陈明利害。
张侍郎也算公忠体国之人,而且他曾经巡抚南直隶十府、广督三吴水利,父亲应该也读过他前年从离任后,写下的《吴中水利全书》吧?
张侍郎在南京户部、工部都有很深根基,在三吴主持兴修水利时,多与勋贵豪绅摊派,他最有‘让三吴豪绅捐钱给本地人用’的经验和信用。
由他出面,豪绅才会相信他们多缴的厘金,是确保让本地人受惠的——其实三吴豪绅抗税最严峻那些年,也不是真的不想在本地做善事,他们抗的主要就是江南的钱被拿去养北京。
而父亲既然打算将来抽身南下,完全可以跟他说:倡议变法的恶名,由父亲您承担,而执行变法得力的好处,由张侍郎承担。
最后事情做得好,让张侍郎去北京当户部侍郎,父亲您表示自愿被贬南方,回南京接张侍郎的差事,各取所需,岂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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