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陌生且又熟悉的返金线窜入脑海后,不由令人浑身一震,我当即回头去看卵石滩。小傻妞依旧浑身湿漉,紧闭双目,腿脚间歇性抽搐,根本没有醒来。
扶着她的女兵与圣维塔莱显得很困惑,无言地问我找什么?不仅她们觉得奇怪,我也很是迷茫。难道适才分神了,抑或是神经错乱了?
我只得将目光移到魂镰身上。他在半分钟前,要我努力稳住狄奥多雷,给大家争取时间,能在熟识的妖法中,找到可以替代返金线的勾连方式。
“不,我什么都没做,那只是构想。”尤比西奥朝我一摊手,解释说:“要办到这种事,大概有三种办法,但我们丢盔弃甲,所有材料都掉了。而且细想之下,那是庞杂的仪式,耗时良久,真到了办成那时,她也已命丧黄泉,所以就当我没提。”
“他究竟对你说了什么?或者他的意图是什么?你们这样彼此对峙,断断续续丢出几句凌乱断头讯息,让我等很困顿。”小屁孩急得手足无措,掏出橘色小本朝我掷来,道:“翻到我折角的那页,给老妖自己去辨真假,或是将我刚才提出的疑问,翻译让他知道。”
“那则故事的贤者,是真实存在的。”
返金线又颤动了一下,那不是我的错觉,这里除了闪灵外,果真还躲着另一个能接受心电之人。但脑波交流没有声线,难以判知男女,这家伙竟能穿插进我与狄奥多雷的谈判中。而且老妖也注意到了,那对狭长眼睛正在扫视着人群,想要找出是谁。
“这个贤者究竟是谁?也是你们暗世界的头面人物?”我抱着脑袋,无力地蹲倒在地,冲着博尔顿大叫:“你不是一辈子都在做学问吗?赶紧应付他几句,我快压不住场了!”
话音未落,狄奥多雷眨眼间从视线内消失,再去看时,妖躯已窜去了河床对岸,这种类似光速般的移动方式不知是如何办到的。他扎紧下盘,猛地将阴爪插入河泥,保持着一种古怪蹲姿!那颗人头一下子被吞进腔子里,开始打腋下、胸膛、小腹甚至是背脊各处冒将出来,处于高度戒备之中!
不论这东西的外貌有多像人,他都是一只狠辣老妖。如此诡异的行径,将在场之人惊出浑身冷汗,狄奥多雷的实力肯定不止迅捷那么表面化,他身上拥有更多的未知。
“老夫委实不知所指是谁?暗世界里没有这号人。你且再试合,先搞清是哪国人。”博尔顿朝远处的山铜矿场眺望几眼,冲着老妖高喝:“你总纠缠咱们做什么?此地不光躲着我们,还有另一群卑劣的蟊贼,没准你要找的人,就夹杂在他们里头!”
虽说此举打算祸水东引,但没准就是原始答案,大伙只顾奔逃,却忘了劫持犯们的存在,那也同样是群高深莫测的怪人,姜不愧是老的辣。我刚转过念头,便觉得不对,眼睛貌似出了问题。博尔顿与尤比西奥似乎被移了位置,他们站到了我正前。而起先看顾着小傻妞的俩个女人,却坐在身侧的洞壁下。这道题未解,另一道题跟着上来,对岸河床的老妖已不见踪影,却在山铜矿场破屋前冒头。wap.gΟиЪ.ōΓG
这家伙显然是听在心里做确认去了,但他是如何在不知不觉中将人堆移位的?我不知在那雷音瓮的所谓横皇有多难对付,但狄奥多雷绝对是迄今为止遇上的,最棘手的巨妖!若处理关系稍有不慎,则所有人都将死在他手里!
很快老妖回到原地,脑袋打腔子内再度冒出,开始扫视起众人来。当那双眼睛盯到我身上时,他嘴角露出了冷笑。返金线虽没颤动半下,但那种表情无疑是在说,逮到你了!
慢着,为何瞪着我?老子只不过是个代言大众的传声筒,屁都不是的小人物。说时迟那时快,狄奥多雷觉得已留我小命太久,眨眼之间便扑到眼前,我连举枪都来不及,那对阴爪已临近面门!旦夕之间,或许一眨眼都不用,我将命丧黄泉!
我不服,天下哪有这种不对称的决斗?狄奥多雷扯了一通陈年冤案,将自己描述得如何无辜,到头来仍掩饰不了卑劣的本质!哪怕击倒了我,也毫无体面可言。想着我索性将胸一挺,直面着利爪睁大双眼!我就想看看这家伙能不要脸到何种程度!
老妖的劲风拂过面庞,瞬间刺破脸颊,但那对漆黑阴爪却停在半空,并未再落下!他忽然将头一扭,似乎又陷入困顿。恰在此时,白垢铺面而来,狄奥多雷的小臂无声无息间被斩断,砸落在卵石之间!紧跟着,这家伙妖躯一颤,离奇地出现在五米之外!
谁都不知这千钧一发到底怎么了,只能望见他断了上臂。这对老妖而言是小菜一碟,随手捡起捣鼓几下就能完好,而我能在扑杀下毫发无损,显得实在匪夷。
“这究竟是对什么妖怪夫妻?连男的也是马特提利?”拳王抱着脑袋,暗自骂道:“我不知是该喜极而泣,还是该泣极而泪,居然要老子指着那种败类活命,真是丢人丢到家!”
“不是他,”尤比西奥也很困惑,正蹙紧眉头环顾四周,他拍了拍小屁孩,问:“且不理我是怎么站到这里的,这难道是错觉?你感觉到了吗?”
“我也感觉到了,有股陌生的肃杀之气潜伏了进来,正在我们之间游荡!”
我正夹在老妖的利爪和众人高举的枪膛之下,任何一个轻动,都将打破这种平衡,击碎彼此脆断的神经。我扫了眼小傻妞,她的双腿比之前抽搐得更加厉害,显然快不行了。不论她曾是我的大哥还是未知的妻子,此时都需要一双温暖的手,伴她走过黑暗沉默,去迎接恐惧的刺破。不管了,这份焦躁再难忍受,我拔腿向她飞奔而去。哪知有一股力令我止步,再一回首,自己不知何时又被拖回了原地!
这实在是诡异得无法想象,冥冥中,似乎有人不希望我按意愿乱来。
“是吕库古小姐!”女招待发出一声惊叹,嘴角不住抽动,说:“你们看!”
顺着众人狐疑的目光望去,刚才还半死不活的小傻妞,此刻倒悬在洞壁之上,丽眼缓缓睁开,正怒目而视着底下的狄奥多雷,同时,一个冰寒彻骨且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再敢前进半步,我发誓会撕烂你每一寸肌肉,将你五脏六腑倾空干净,每一块骨髓给你碾成碎末。若不信,你就来试试!”
闻言我不由心头一振,这不是她,不论闯入阴宅之前还是之后,她都不会讲出如此凶残的话,那只是一个看似坚忍实则内心脆弱的人。而且,此刻流露凶光的眼神,丝毫没在开玩笑。之前别人不论怎么说我都不信,现在只能接受她已成妖这一事实!
“这句似曾相识的话?难道说?”正直者思虑片刻,放声大叫起来:“我记得,对,只有我记得!她不是吕库古小姐,而是雷音瓮女魔,早已在天音刺破中粉身碎骨的小苍兰!为什么死丫头会出现在这?难道说她已逃出了无人小镇?”
而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狄奥多雷似乎也被这股威势镇住了,他放下断臂,抛开我转而窜上洞崖,与她斜眼对视。也许半妖间不流行摆谱和开玩笑,他掂得出对方的份量。
“这就是你们所描述的,被隐藏时空线里的另一个她?”我冲着小屁孩和丧妇发问:“那我与她之间是什么关系?回来后你们都很沉默,我就算立即脑补也釐不清啊。”
“Alex,你是真实的吗?”这股陌生的返金线在脑海中响起,透露出无穷的哀思。
狄奥多雷不待站稳,便如一道闪电般扑向她,此刻他已明白,马特提利究竟有多可怕。那样的敌人若不在第一时间除去,放任活着将带来无穷后患!我见小傻妞危在旦夕,忙举起步枪开始点射,但这老妖的速度快到连子弹都盯不住,噗噗数声在石隙间开花。事实上,已无人能阻挡得了闪灵的脚步!
而就在他冲及小傻妞三米之外,却猛然收住腿脚,脖颈处好似被埋入了定时炸弹,将那颗还未完全复原的脑袋再度轰成碎片,无头腔子里喷涌出漫天白垢,狄奥多雷再无力支持,从洞崖之上坠落,滚翻进了湍急暗河之中,瞬间被冲出百米之外!
“我明白了!当时你俩也都在!这道谜面只有经历过雷音瓮血战的我才能釐清!”博尔顿拖着正直者和酒吧女俩人的手,说:“还记得她交代镜世界奇闻时说过的话么?那个小苍兰始终很后悔,并说因自己迫切想复仇,才害得吕库古小姐一起被炸碎!这句话里透露出一个讯息,她在万渊鬼血荡前,曾一度控制过她,是的,她可以做到操控另一个自己!”
“可人已在环形建筑瓮房内炸成了碎片,即便修复回来也还是死的。而且她无法被拖回现实世界,我试过所有办法,最终只得将遗体留在天窍的浮桥上!”圣维塔莱一把抱住小屁孩肩头,问:“即便是横皇,也需要尸魂的轨道之袍和皮囊的黑浑尸,两者都被歼灭,他便再也无法寄魂。可现在雷音瓮已消失了,除非肉身就在附近,否则无法办到,这是自然规律啊!难道她脱险了?或者她获得某种启示,比劣畜还要高深?”
“我不知道!你别什么都来问我,我现在脑子一团乱麻。”博尔顿抱着脸,嘴里连连叫着不可思议,说:“你只看现实好了,她已占据了魂器,吕库古小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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