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再相见,唯有这样善良公羊才能放过你。我仅希望你能保持纯真笑颜,光是像现在这样依偎着,我就很满
足了,所以请你忘了我所说过的话吧。”
一阵刺痛划过心扉,内心的灰暗瞬间笼罩全身,至于该说什么全无必要,因为不论我抽泣也好,紧紧拽着他衣襟也好,稻草男孩均纹丝不动,铁塔般地坐着,从此不再开口。
马洛仍沉浸在自己的推断分析中,他让勿忘我神采奕奕的,是举证了最关键的一句话,那便是安娜留言中所提到的相会之日。这也就是说她不知通过什么方式起死回生了,并活在了未来,而到了那个时节,勿忘我才能与她相遇,眼前将会发生什么,她都注定性命无虞,不仅能活着离开,还能顺风顺水活到十年后。
希望这样的东西,是支撑人不顾险阻艰困也定要坚持下去的理由,一战英雄小吕库古便是凭借它,哪怕啃着泥土也要将族人带离这里的决然。而之前的我所有坚持,也是认定马洛妈宝男福气大,必能绝处逢生。对在坐此地的所有人,有些已预知了未来充满喜悦,而有些则注定毫无生机。然而到了上午八点正,该来的一定会来,不论是有希望还是没希望的人,都必须打起精神,去等待命运最后裁决,这是因为:
世界之子也好,拉多克剃刀也好,Alex和范斯也好,包括圣维塔莱,都已经出现在山缝尾端一大片范围内,他们破除了上面五个默环阵,斗志昂扬地闯进这片未知之境!net
在这支黑压压的队伍里,圣维塔莱显得万分耀眼,哪怕从未听闻也能一眼认出他们。破了默环角菱的执行队总计六人,皆身披缠满铁链的黑色罩袍,脑袋上戴着个造型奇特花纹繁琐的铁盔,为首的一员竟骑着匹牝马,神气活现地踏步走来!此马膘肥体壮,全身黝黑发亮无一根杂毛,蹄子比起寻常马匹足足大了一圈,吐纳着沉重气息,显得异常暴躁难驯。
勿忘我在身后拧了我一把,示意学她模样俯下身,不要盯着圣维塔莱打量。并说这种牝马叫做制势(potential),不是普通人所能驯养,它们吃的不是草料与燕麦,而是活人。
我见Alex与范斯正得意洋洋地走在几只提灯丧妇身旁,不明白此刻他们又是何种身份,反正面无惧色不像被人收押。俩人很快瞧见我和马洛,激动得忘乎所以,正打算立即冲过来。但碍于人头拥挤或圣维塔莱站在阵中,却也不敢放肆。约莫几分钟后,人群将跪在地上的我们团团围定,这才停止嗷嗷怪叫,安静下来。
骑者停在我跟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便跃下马来。我低垂着头,只能看见此人一双脚左三步右两步来回徘徊,随后一片巨大的黑影俯下。我惊得抱住脑袋几乎想喊饶命,却见一双带着黑铁手套的大手伸在眼前,这人似乎打算搀我起来。
“你应该就是吕库古小姐吧?不必惊慌。”此人也许见我卑躬屈膝,大气不敢出,一副奄奄待毙模样,内心得到了极大满足。摆出一副摇尾则投之与骨,狂吠则击之以箠姿态,对身后的同伴挥挥手,让他们上前收押。跟着在其余几人面前绕圈,一一让他们起身,最后只有勿忘我仍跪在原地,这名大汉思虑片刻,也拉她起来。
我被一名默不作声的圣维塔莱拉住胳臂拖到人群里,这家伙轻手轻脚,举止异常温柔,丝毫不用蛮力。在世界之子堆里站定,此人脱下头盔,竟然是名女性!她足足高出我一个半头,浑身腱子肉,看着就十分凶悍,然而脸上却无丝毫狰狞,反而显得温善可人,虽不漂亮但神采奕奕。她时不时转过脸凝视着我,神情既吃惊又欢愉。
环顾四周,我很快便见到地坑内血战的那只提灯丧妇,她极为骁勇善战,攻势凌厉甚至盖过勿忘我风头。此刻也站在人堆里,已卸去了脸上黑纱,正对我挤眉弄眼。我见过这个人,她便是柳条镇那家破酒吧里,被自己老公喊作败家娘们的女招待。
所有人都像标枪般站得笔挺,双眼凝视着淤泥滩正中那条熔岩石柱,四下交头接耳。起初我以为一旦这些人冲进来,肯定性命不保,谁知世界之子们连怒目仇视的神情也没有,我们好似透明的,在他们眼中不存在。如此怪异,我反倒懵了。
“我叫正直者布伦希尔蒂(IntegrityBrynhildy),放轻松,吕库古小姐,这里所有人都会没事的。”身旁这个高大强壮女人向我伸出手,显得十分热情,自我介绍起来。
“诶?”,这不会是剧本错了吧?勿忘我说过圣维塔莱都是暗世界的警察,对魅者的伎俩不屑一顾,难以感化并铁血无情,简直就是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畜生侩子手。怎么这种兽性肌肉女会这般温和?我看了她一眼,伸出手象征性地握了握。
站在人群前的这名大团长打算发话了,他翻身上马,摘下漆黑铁盔,原来是个花白胡子老头。其余的圣维塔莱们也纷纷摘下铁盔,六人分别是四男两女,年龄约莫都在三、四十左右,有色人种居多。凑近布伦希尔蒂细看,才发现他们与常人略有不同,那就是眼珠都很大,而瞳孔上有一道银色的暗金光轮,既像某种装饰又像隐形镜片。
“我们所来的目的,是破除绯局,而不是制造纷乱,你们因何争斗,无需告诉我们,圣维塔莱一概不参与。”胡子老头清了清嗓子,这番话可能是特意对我们说的,毕竟这伙人此前在上面折腾了整整一夜,相互之间业已达成和解。大团长调转马头,面向群众,牵着勿忘我的手,说:“这名女子虽是个獍行,但我不希望任何一人被处死,因为大家即将面对的,将会是前所未有的险恶。这座石龛究竟是什么?铁棺内又藏着什么?目前还很难判断。它的表象是绯局之轴,却又类似蝴蝶魇,大家若想有所斩获,就必须抛弃成见,携手一致破它。哪怕最弱小的人,也有存在的理由。”
我一听全部人都得到赦免,这才松了口气,被这老头威严的气势所惊惧,原来是自己吓自己。勿忘我一听自己也在被赦之列,显得十分意外,便将我们众筹之力搜集到的各项线索全盘汇报给了大团长,随后单膝下跪,抱着他那黑铁手套亲吻个没完没了,硬生生挤出几滴鳄鱼之泪忏悔一番。马洛显得无比亢奋,向身边另一名女圣维塔莱征得同意,便迫不及待掏出褐皮本子,开始奋笔疾书。
“带上来!”正在我暗自庆幸时,胡子老头忽然爆喝一声,惊得我双腿筛糠,差点倒在布伦希尔蒂怀中。背后的世界之子应了声好,十多名壮汉挥手让众人闪开,抬着个沉甸甸的超大铁箱越过人群,将之重重往泥地上一搁,随即分立两旁,皆神情肃然。
“至于那道绯局究竟是什么?就由它代替所有人去见证!”胡子老头一挥手,两名圣维塔莱上前开始拆铁箱,将缠绕着的无数铁锁打开,铁链便呼啦啦坠了下来。我光是看着那黑黝黝一大堆铜铁,就足有半吨重,可见里头锁着个难以想象的东西。
众人见箱子铁门大开,便纷纷后退十步之外,只留着那个大团长在箱前缓缓徘徊。伴着箱内传出阵阵阴笑,勿忘我大叫不好,一连串后空翻急速逃回人堆里,拔出人骨刀严阵以待,并紧紧抓着我的手。
“还不滚出来?难道你也会怕?”胡子老汉打罩袍内掏出一把散物,高喊一声照准铁门恶狠狠甩入,这些散物砸中铁板便纷纷炸开,顿时眼前满是浓烟,呛得人无法开眼!
铁箱内的东西似乎疼痛难耐,正在使劲折腾,巨大箱体被它撞得东倒西歪,一下子滑出去七、八米,伴随一声惊天动地的怪吼,这东西冲了出来!用一对邪眼恶狠狠瞪着驱赶它的大团长。这条怪影我实在太眼熟,光在我手里,它就接连被斩杀两回!
那便是乱窜在破墟败墙间的达米安.吕库古!所谓的爷爷,云诺虫里现存的一只,我总道短隧道内一战,它断无活路必然被狠狠地宰了,岂料它竟还活着!当云诺虫身躯完整地滚翻在泥地时,似乎起了不少变化。它的后肢被打了四条船锚粗细的铁索,尾端挖空一截,不论怎么张牙舞爪,都无法像过去那般来无踪去无影,总之就一句话,这东西已被圣维塔莱们制服,将代替众人冲击石龛充当炮灰,以此断明那是什么!
见那云诺虫不进不退,始终爬在淤泥池前,胡子老头坐下的牝马显得焦躁起来。大团长将手一扬,底下人群就像得到信号那般,开始潮水般往自己过来的方向狂奔,眨眼间又退出去百多十步。布伦希尔蒂见我眼神呆滞,忙将我抱在怀中飞跑,就像抱着个洋娃娃那样轻松。真不亏是女人,被她抱着可远比被范斯抱着舒坦多了,她很细心,见我伤痕累累,便避开淤青,脚步稳健丝毫颠簸也没有,就跟坐轿子一样舒服。
胡子老头取出条极为古怪的长鞭,对着牝马抽打!那马儿吃痛便冲上前去狠狠撕咬云诺虫,蛇行怪影怪叫连连,双眼发直,便不顾一切朝着熔岩石柱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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