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这么没了,我也不想再继续活下去,这棵草抽完,我就上吊自杀,你们谁要是拦我,我就跟谁急!”
“老范,我不抽了,你要是想上吊,我绝不会拦你,。但你瞧瞧自己一身肥膘,这宅子哪根横梁承受得了这重量?挂哪塌哪,你丫是想寻死也死不成的。”尽管alex嘴角带着笑,但一开口全是哭腔。他将草插回胖子口袋,用脑袋抵住其额头,伤感地低泣起来:“眼镜自己也说过,明天会更好,他应该不会有事,你先冷静下来。”
“这头都被吞掉了还能怎么办?你活一个我看看。”
站在碎木丛中的我,转身看着他们,忽然感到,或许半天前在我遭遇煤炭脸儿壮烈“牺牲”时,他们彼此间也是这般唉声叹气对话的。alex的心态我能理解,而当时仅仅初识的他们为什么也留着不走?这种特殊执念令我很难理解。
如果说谈话很投机,那彼此间留个手机号码保持联络就好了;如果说是因为超强的视觉,他们最多跑山下去报案,也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险。可最终,兰开斯特兄弟陪着alex坐在厕所里,并给了chris三百刀打发去了夏洛特。这种又给钱又舍身的态度,到底是怎么来的?仅仅因为我被瘦子误解为以身试法在替众人打掩护?
由着这些,我回想起十分钟前马洛的抱怨。曾有一瞬,我心底里产生过一种极端厌恶,每个人都不喜欢被他人代表,每个人的处世观是个人的态度,而他竟因为大家对碎颅者大卸八块这件事,称呼我们是追逐血肉变态的野兽。这种占据道德制高点风轻云淡的评论,特别让我气愤。甚至,在这霎那间,我还冒出过一股恶念,心想哪天把你丢到那种残酷无比的环境里去体验体验,你也就对阳光下追求所爱的女子喝啤酒吃烤肉索然无味了。
我们谁都吃过烤肉喝过啤酒,在地铁站在桥洞下自由自在喷粪谩骂,抢劫要饭花子,一样会在迪厅里勾搭陌生女孩,也会去潮人馆买雅痞装,甚至有时跑去做个很夸张的染发。但这并不代表一切会好起来明天将更好,这只是表象。要弥补经济上的差距和挣快钱,很容易办到,但是心灵缺失的那部分永远找不回。
我的童年,长年累月父母都飘在天边,忙碌在各种外国。alex的童年,老爸失踪老妈暴毙,过着狗都不如的生活。我们内心一直都是孤独的,充满被遗弃感,这让我们欣然接受放荡不羁和不受管束的生活,可心里并未因此对未来产生什么期盼,仅仅只是过惯了而已。
马洛的性情,此刻让我很快联想到另一个人,西雅图的同学小雅,jocab.
小雅就是最典型的白左,常常是满口道德高标,政治正确。又是素食者和环保主义者。按说我和这类人似乎天生尿不到一个壶里,但结果他却成了我到美国后的第一个朋友。我依旧记得他也让我产生过同样的厌恶,那是93年五月暑假中的某天。
小雅是个优等生,我是班里的差生,他时常以给我补习为由跑来家里玩。那天我在看电视,具体哪个台我忘了,有一档莫名其妙的报道,是说两个蠢货往海里倒猪血招引海鱼,结果一人失足掉进水里被群鲨分食了,满屏幕都是血淋淋的画面。他进屋时正巧见我正津津有味地看,也同样说过一句你怎么那么变态,为什么会对这种惨绝人寰的电视那么痴迷。
我回了他一句,开学后如果去水族馆,我就把你丢到鲨鱼池里,再看一遍血淋淋的镜头。
事实上,我从不纠缠小雅,而他却像着了魔般每天跟着我,也许是因为他同样受班上的nigga欺负而产生出同病相怜的情感。可他妈我是谁?我是拿波里小子,来自盛产黑手党的意大利,斗殴出阴招素来就是家族传统,找我来打架的,从来就是吃亏的一方。
这一年的年尾,班上搞了个很操蛋的活动,让每个人口述最想念的人和故乡。我自然就想起了因蓄意谋杀六人在意大利蹲大牢的小“拉菲”,讲着讲着我禁不住热泪盈眶,失声痛哭再也念不下去。而后,有三个nigga跟我进厕所开始找碴,给拉菲取了一大堆“绰号”,并拿黑板笔在便纸上写了他名字尿在上面。
那一架,我从不知自己会有那么勇猛,整个厕所墙上、门板上、洗手台上,都是拳脚相加飞溅的鲜血,我和三人打了五分多钟,最后一起被送去医院急救。出院之后,学校里再无人敢小视我,我又回到了那种离开黑帮学校进入私校的自豪感,心中不由得意,美国佬也不过尔尔嘛,再怎么说我也是马尔西人后裔。
就这样得意了没多久,挨揍的小子中的一个找来他大哥,要我周六去露天网球场约架。小雅听说后百般阻挠,拼死拖住我,说那伙人特别厉害,都是西裔的非法移民子女,混社会的,我铁定会死。我对他说,死就死好了,反正我本来就觉得活着没多大意思。
结果,这个傻冒在周六故意整出点事让我被滞留在家半小时,自己赤手空拳代替我跑去网球场慷慨就义。我一边跑一边打电话报警,赶到时小雅已被人打得只剩半条命了。
也许,马洛和小雅,就是同一种人,范斯我不敢肯定,但必须找到我,肯定是他的态度。白左虽虚伪,但真性情的也不少,这些人天真烂漫,但真到危难时刻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在他们眼中生命无价的人。因此,出现在他们头脑中的第一个想法,便是以自己做标杆。这么说起来,虽然政见相反,我不也是因为兄弟而导致现在的大逃亡?
其实,我们根本就是一路人啊。
尽管眼前发生的种种让人没有半点头绪,空有一身气力却无处发泄,就像陷在沼泽里那么无力。但有关马洛的头是否被吞了这点,我不是很确定,因为在他彻底被拖走前,我明显是见到他露在碎颅者体外的手还在乱挥。
这也表明,马洛的脑袋仍好好的,只是被拖去不知哪里,如果只像现在这般凄凉哀嚎,那他生还几率就只剩下了零。
“站起来!”我怒目直视他俩,喊道:“半天前,我身死不明时你们也这般唉声叹气?就像范胖你之前倡议的,大家都是兰开斯特,兰开斯特兄弟共四人,holeethmen、alex、vans、marlowe!(霍里斯曼、亚力克斯、范斯、马洛),是个整体,缺一个就不叫兰开斯特!活要见人,死,死也要见尸!事到如今,哪怕吐得胃液倒流,我也顾不得头昏眼花,必须使用第三瞳,有可能是此生中最长的一次,来找出一条,根本没有人味之路!”
我不由分说拽起俩人,指着他们起先坐倒的地方,那里满是污水。前后两次遭遇上它们,碎颅者浑身都湿漉漉的,这表明,它们的巢穴,必然是个异常潮湿之所在,或许就是小吕库古猜测的池子。那个地方我们都曾在座便器里卡着的窥眼瞧见过,根据目测,大概距离二层厕所有十五米左右的深度,这让我能较为完整地看清水牢的一部分,以及游荡在黑水里的怪影!那地方极为空旷,犹如溶洞,蜿蜒曲折,池子波光粼粼。种种环境表明有源头,是股活水,它应该是条地下河。
而我们目前身在底层,刨去二楼高度五米,也就是说,这个池子在脚下十米之处!不过alex听完分析,随即摇了摇头,说不能全凭所见确立逻辑。因为他们正是从正厅二楼卧室掀开大床游沙河过来,却不知为何跑进了百米之外的右侧废宅底楼,而这一过程,我并未亲历,故而很难理解他们心里的困惑!
当他再次提起方方正正的井,我猛然记起以目前所走过的各处,唯独那里有水,不由得朝远处黑屋子多望了几眼。适才那只碎颅者隐匿起来时,好像就是往甬道方向而去。想到此,我对他们一挥手,加快脚步,朝前飞跑。
当我们再度回到怪屋水井前,不由咋舌!眼前的池子竟不翼而飞,屋子外型也发生了根本变化,成了椭圆厅,正中央竖着一堵巨大的混凝立方体柱子!没有任何变化的,只有那把折叠椅,依旧大模大样伫立原地,手电光打在其不锈钢支架上,犹如嘲弄般对着我们眨眼。mida.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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