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没有!”
“有。”
“老子没有!”
“看,自称老子了,气急败坏。”
“你……”
“不必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我……”
一番交锋过后,福伯败下阵来,面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孩子,斗嘴功夫他是拍马也赶不上。
“你和你母亲一点也不像,倒是像你外公。”谈起李心安的母亲,福伯多了几分伤感。
“你说,我母亲和我外公不和,为什么?”李心安也是收回了刚才的狡黠笑脸,眉宇间笼上了一丝哀伤。
“因为你外公并不只有你外婆一个女人。”福伯叹息道,“在他继任血衣堂主之后,就又娶了两房,你外婆自然不愿意,两个人开始冷战,连带着你母亲也被你外公冷落。”
“后来那两房小妾又各自生下一儿一女,但被你母亲杀了,之后她就愈加不被你外公待见。在你外婆执行一次刺杀任务失败身亡后,父女两人的关系就恶劣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你母亲搬出了血衣堂,开始行走江湖。”
“那时候,她已经是二品中位高手。”
“所以说,血衣堂的一绝三雄,其中之一,就有我母亲?”李心安道。
福伯缓缓点头,“小姐入二品时,才十八岁!天资聪颖无人可及,都说她日后必定会入归真,甚至天人都有可能,已经不少人把她作为下一任堂主了。但你外公就是不喜,说岂有女子主事的道理!”
“你母亲和外公冷战的时候,不断有人劝你外公,服个软,把血杀堂的未来劝回来。我,张思远,甚至一些血杀堂活下来的前辈都跪了下来,可他就是不听!现在想想,小姐哪怕有个弟弟,情形都不会是那样了。”
“之后呢?”李心安追问。
“之后啊,就是你父亲了。”福伯怅惘道,“小姐行走江湖,遇到了相爷,一见钟情,为他杀人,放火,做了许多,一如当初的夫人。”
“那时候,血衣堂已经隐世一甲子了,你外公觉得血衣堂是时候重出江湖,但苦于没有门路。若我们是什么邪魔外道,那出来杀人放火,也能把名堂打响。但关键血衣堂还不是魔教,我们就是拿钱办事,当条狗,当把刀,我们得找到一个主人!”
李心安打断了福伯的话,冷冷的道:“所以你们就找到了李林甫?”
“那时候相爷已经展露出了他的野心,你外公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在一个夜里杀掉了当时李府上的所有高手,把一把流着粘稠鲜血的刀插在了相爷的耳边。第二天相爷醒过来的时候,人都吓傻了。”
“你母亲当时在外面,回到李府就看见满院子的尸体,和失魂落魄的相爷。小姐一眼就看出了这是血衣堂的杀人手法,她猜出了动手的是你外公,也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她什么也没说。”
“之后,血衣堂就和你父亲达成了合作,我们为他做事,他为我们提供遮蔽。当我们伪装成家丁仆役走进李府时,就看到你母亲站在凉亭里。”
“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你母亲走过来,笑吟吟的对我们说:徐叔,张叔,你们来啦。”
“你外公就在旁边,她热络的跟我们两个老头子聊天,就是不和自己的父亲说一句话。你外公知道巴结外人,就是不知道讨好自己的女儿!”
“那个时候是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那时候,只要小姐说一声:爸。只要堂主说一声:闺女,两个人都能和好,可谁也没有!他们以前越走越远,直到那个时候,再也走不回去。”
福伯说到这里,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李心安默默的看着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从呜咽到哽咽最后号啕大哭,自己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止不住的打转。但他紧紧咬着嘴唇,苍白的嘴唇上渗出血丝,终究还是没让自己哭出来。
母亲死后,他发过誓,自己不会再流一滴泪。
他给了吴乡一个眼神,吴乡识趣的走过去,把福伯拉了过来,让他坐在床上。
李心安握着福伯的手,说道:“虽然母亲不在了,但还有我。福伯您放心,我会一直在您身边的。”
福伯的哭声渐渐止住,两只通红的双眼望向李心安,面前的少年似乎与记忆中的那人逐渐重合在了一起,相似的话语让他分不清谁是谁。
“你放心,没人再会欺负你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不止你母亲。”
“什么?”李心安没听清。
“我说不止你母亲,你外公……也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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