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美术馆的西侧,正是成片的胡杨林。
萧侃不禁感慨:“是个好位置,换我也从这里挖。”
“萧老板,你这个发言非常危险。”
林寻白提醒她的同时,将车停在林边树荫下,他从后备箱扛出一柄铁锹,横搭在肩上,十足的老手范儿。
萧侃回敬他:“你看起来比我危险多了。”
林寻白自我审视了一番,想来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萧侃者,很难走正道!
据说观赏胡杨最好的时节是深秋,没有夏季的高温,林中积水浅静,映着黄叶,映着蓝天,风起时,落叶飒飒,如蝶舞,如骤雨,漫天纷飞。
秋日作别,来年再会。
可惜如今是盛夏,赤红的夕阳照在林中,将满树的苍翠衬得愈发浓郁。
烈日将地面烤得层层开裂,每踩一脚都能听到沙土被碾碎的声音,干燥至此,胡杨却枝繁叶茂。
关于胡杨树有一个人尽皆知的说法,说它生命力顽强,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倒后一千年不朽。
因此胡杨林的景观分两种,一种是活着的树,一种是死去的树。
林寻白一边用铁锹扒拉地面,一边说:“听人讲,胡杨树不是一千年不死,也不是一千年不倒,而是会在极度干旱时‘假死’,表面死透了,实际还活着,用枝叶的枯萎换取根系的存活,待到雨水来临,重新复活……”
萧侃没有工具,抄手跟在他身后。
林中常有横亘的枯枝,姿态各异,扭曲怪状,她的腿伤没好利索,上下翻越并不方便,索性在一棵树桩旁坐下,让他一个人扫荡。
不多会,夕阳逐渐消失在沙脊线上。
黑暗像巨兽的咽喉,将整片树林吞了进去,白日的热浪不再翻滚,萧侃合上双目,静静思考三个多月来所有的过往,从来到敦煌,踏入鬼市,到闯武威、出张掖,再进罗布泊……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走的是条小巷,现如今巷子越走越深,巷内别有洞天。
而她眼前始终蒙着一层纱。
似浓雾里的影影幢幢,看得见远方的光,却看不清脚下的路。m.
光晕之中一直有个身影,引她步步向前。
是谁呢?
她睁开双眼,四周幽冥死寂。
“林寻白?”
她叫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
这里不是南方,林中没有清雅的鸟鸣,也没有热闹的蝉噪,只有风过密林的簌簌之声,发出令人不适的嘶哑呜咽。
萧侃站起身,朝林寻白离去的方向挪步。
沙沙……
沙沙……
寒意瑟瑟,脚步声变得格外清晰。
密林之上,乌云遮月,连疏漏的月光也不剩分毫,隐隐约约的,她竟在空气中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气。
她不再发出叫喊,也不敢贸然亮灯,而是尽可能加快脚下的步伐。
声音重重叠叠。
仿佛是她走得太急,又仿佛还有别人。
夜风袭来,裹着低低的哀鸣。
“萧……侃……”
她骤然回头——
身后是张牙舞爪的枯枝与不见五指的来路。
她长吁一口气,继续向前。
诡异的声音却又从脚下冒了出来。
像土中钻出的无骨长虫,顺着她的足底往上蠕动。
“下面……”
“我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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