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人离座说话之际,去往慕家那一座给两位长辈敬酒行礼。
无论是作为大伯父的慕怀樟还是小叔慕怀术,和南音其实都不熟。他们在长安城各自有府邸,虽都是临着的宅子,但也甚少互相到内宅去走动。
南音从前也就过年会露一面,且十分低调,根本无人会注意她。
近距离下,眼见这个无人问津的侄女出落得如此出色,两位长辈都露出较为慈和的神色,“在宫中养病一段时日,如今可大好了?”
南音说是,慕怀樟便道:“多亏娘娘和陛下仁慈,能允你在宫中养病,但大年在即,也不好一直留在宫中,容易惹来非议。待会儿你就随我去娘娘和陛下那儿谢恩,再一起归家罢。”
他身为长辈的威严只会比慕怀林更盛,且说的话儿也在礼,令人难以反驳。
几句话的功夫,南音就被他和慕怀林,以及大伯母王氏带到了太后跟前。
太后正因开宴前感受到的事发愁,见了她下意识露出笑脸,待听过王氏请求,颔首道:“哀家先前也是这么说的,只是之前一直舍不得,便拖着没提回去的事。如今你们都亲自来接了,哪儿有拘着人不放的道理。”
绥帝不知何时下座到了这边,忽然出声道:“还有十日,不急。”
慕怀樟微惊,这是陛下亲自留人?
看向南音,绥帝问:“你可想回?”
这件事,其实南音早就认真思索过,斟酌语句道:“既然当前病已治愈,南音确实不好久留宫中,多谢陛下和娘娘厚爱,今夜我还是随父亲他们归家去。”
她答得其实没甚么问题,只太后隐隐看着绥帝神色不对,连忙先一步开口,“没事,哀家允了。反正等过完这个年,得再接你进宫,别忘了还得来医治眼疾呢。”
没想到南音的眼疾还有治愈的机会,慕家人又是惊诧,连忙谢恩。
低眸定定看了南音好一会儿,绥帝听进了她年后还得进宫的话儿,许久才道:“嗯,你的身体还需调养,朕着吴非每日去慕家给你诊脉。”
如此特殊的待遇引得慕家几人浮想联翩自是不提,崔太后是结结实实被绥帝今夜的表现惊着了,心中的想法浮浮沉沉,怎么看都觉得和她设想的不大相同。
宴会一结束,她就追上前,遣退了跟前的内侍,问绥帝:“你到底如何想的,又想把南音安排在上座,又是想留她在宫里过年,莫非你不知她如今的身份?”
“……我知道。”
刚才亲眼看着南音和慕家人一同离去后,绥帝就感到心底有股抑制不住的躁意。这样的感觉在初遇南音、二人分别在宫中和慕家时没有,在南音进宫后、二人住在不同的宫殿时也没有。即便近段时日他忙于政务,可只要知道南音与他同在皇宫,随时就能见到,绥帝的心中唯有平和。
唯独在今夜一见到她远离自己的座位,且随慕家人离宫后,那种平和就被打碎了。好像当初得知那朵花被彻底摧毁,在世间不复存在的心情。
太后同样压着怒气和丝丝惊慌,她原来当绥帝遇见南音时难得温和的模样是终于下凡落入人间,拥有了寻常人的七情六欲,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是只对着这一人。
想了想,太后干脆点了个清楚,道:“想把人一直留在宫里却也不难,你喜欢这孩子,直接封妃便是。我也喜欢她,日后能常在宫中伴我,不知有多开心。”
微顿,“但在这之前,你得先大婚才行。后位的人选我早先也都和你提过,尤其是今晚卢家的大娘子,你看她如何?相貌秀丽,端庄有礼,小小年纪就有了一番风范,定能帮你打理好后宫。我看她性子也不错,绝不是善妒之辈,南音又温和,和她定能相处得……”
“姨母。”绥帝打断她,冷淡中隐含不耐的眼神扫来,“我的话依旧不变,不用再说这些。”
哪些话不变?太后哑然,好半晌说:“你糊涂了,身为天子,后宫怎可无人?”
她从前只当他是还没那个心思,所以不想。
“若必须有,也只会是南音一人。”说完这句话,绥帝忽然意识到甚么。
南音唤他先生,喜爱自由,想当女冠,但这些都不妨碍他将她彻底纳入自己的羽翼中。
他能够给予她广阔无垠的天空,只要,她能够在他视线所及之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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