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这块玉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
“她说,将来让我赠给心悦的人。”
谢嘉仪闻言整个人都呆住了,手中的玉好似烫手,她疑心自己握不住,实际她握得更紧了。死死握着玉的手抵住了暖炉,大约是抵靠地太紧,让她觉得手边热得很,她却分不清这热是来自手炉还是掌心的血玉。
“可是可是你送给我了呀。”谢嘉仪呆呆问出,前世你赠给我了呀。
陆辰安又轻笑了一声,他的拇指摩挲着食指上一个细碎的口子,那是雕玉弄伤的。他的口气却依然是轻松的,好像说的并不是什么大事,甚至带着一点不以为意:“是呀,臣送给了郡主。”
顿了会,他才问道:“所以,郡主现在还喜欢吗?”他的心意明明白白,重若千钧,不是玩闹,一点也不轻松。
如果他的心意这样重的话,郡主,还喜欢吗?
不只是合格的郡马,而是心悦她的郡马。
心悦。
有时候这不是好事,心悦之,就会视之念之,就会生期待,甚至会生怨愤。陆辰安在问谢嘉仪,这样,她还喜欢吗?
她,还要吗?
他的声音依然是轻快含笑的,让人听不出他的紧张。
“可是你喜欢的该是你表妹呀?”谢嘉仪糊涂了。她想到前世的陆大人,太子孱弱,根本不是长寿之相,而她这个皇后悍妒跋扈,是整个大胤名声最狼藉的女子。哪个清流书生,哪个正经的大臣提到他们母子不皱眉的,而端庄贤惠,交游众官家贵妇的张贵妃,还有她那个健康可爱的大皇子,虽然不占嫡,但也占了长,最关键的是嫡子那身子骨——,满朝人都知道她的霁儿从小就是药培着长大的,根本活不了几年。
可是陆大人偏偏就站皇后嫡子。一向清贵的陆大人,就这样站在了风口浪尖,站在了多数人的对立面。可直到他死,都初衷不改。
那时候谢嘉仪在宫中支撑得都很艰难,她无法想象毫无根基的陆大人在宫外过着怎样的日子,面对着多少诋毁不堪。
陆大人很少笑,有一次皇后看到了陆大人的笑容,她那时候才意识到这个明明前途无量,却死死站在她和霁儿这对毫无前途的皇后太子这边的朝廷重臣,还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可从他站到他们身边的那一刻起,他的前路就艰难起来。他要直面英国公府和泰宁侯府这样根基深厚的公侯的打压,他要直面宋子明这样以清流领袖著称的寒士出身的官员的不耻,他要面对无数的诋毁和轻慢。
所有人对陆大人的印象都是沉默寡言。他出众的才华和能力,甚至让人忘记他是长相过人的探花郎。最后他的身上只剩下能干和沉默,但是可惜了,站错了队,走错了路,空负天纵奇才。这是后来,朝中人对陆大人的盖棺定论。
可此时的陆大人,还是一个这样温柔爱笑的人。
如果,从一开始就是她呢原来即使那一世,也是有人一直看向她的,不曾转移吗?
一切都有了缘由。原来从来就没有表妹呀,竟然一直都是她吗?
谢嘉仪的嗓子哽得说不出话,她只怕自己一开口就要大哭一场。
可她却不知道,她不开口,簌簌的泪水也已经滚滚落下。
前世的她,过得不好。前世的陆大人,明明这样好的人,偏偏也没能过好。
陆辰安突然意识到谢嘉仪在哭,这时候夜色更浓了一些,堤坝旁有巡查的人或持着火把,落挑着灯笼,看不清人,只能看清一簇簇渺远的亮光从黑暗中穿过。
他不受控制抬起的手在半道顿住,重新落在身侧,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好像哄一个委屈的孩子,他说:“郡主,不哭。你想要什么,告诉臣?”
谢嘉仪哭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她收住泪水却收不住哽咽,她说:“陆大人,这一次你可跟我好好过吧。”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又娇又软,像柔软的哀恳又像强势的保证:“这一次,我要陆大人好好的。”
听到她的话,陆辰安一震。
好好的。明明这样简单的三个字。
他默然了好久,才慢慢回道:“臣,愿保郡主安稳,臣愿郡主一世安稳。”
谢嘉仪破涕而笑,是呀,这次他们都能好好的。有她在呢,她救下了钱莹莹母子,救下了胡姣,救下了南方千千万万百姓的命,她会救下皇帝舅舅,也会救下二十五岁的陆大人。
一世安稳,没有人知道,最混账胡闹的坤仪郡主,就想要一世安稳。
不会突然失去,她身边的人不要走。
陆辰安感觉到自己垂下的袖口被人扯了扯,骤然靠近的温热让他在风中吹冷了的手指都起了战栗。
那是郡主被暖炉和斗篷护住的暖意,靠近了他的冰凉。
那暖一近即离,随之是郡主娇娇脆脆的声音,还带着一点点哭泣后的哽咽:“咱们可该下去了,我看那边巡查的灯笼好几次都停在那里往这看呢。”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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