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轩”工作。
只是好景不长,因为一次意外,沈愈将店里VIP客人的一枚玻璃种正阳绿子冈牌摔到了地上。
在下方边缘处磕掉半个米粒大小的缺损。
这下彻底坏菜了。
因为那位客人来头很大,家里是经营翡翠玉石原料生意的,其父更是被称为东江玉石大王。
宝玉轩有三分之二的货源都要从其公司进货。
珍爱的东西被摔坏,对方怒气很大,不但要沈愈赔偿损失,更是扬言让沈愈滚蛋,从此以后别想在东江玉石古玩圈子里立足。
宝玉轩店东褚耀宗年轻时受过沈重楼大恩,不但替沈愈出了上百万的赔偿,更是极力从中说和,希望替沈愈求得对方谅解。
但对方不依不饶就连褚耀宗的面子也不给。
没办法,沈愈不想褚耀宗为难,自己选择了主动辞职。
东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他一咬牙孤身一人来老家楚州开了一间古玩小店,自己创业做起了老板。
小店开业虽然只有半年多的时间,但生意却是非常不错。
只是最近这些天,沈愈为货源伤透了脑筋。
简单点讲就是店铺新开没什么压堂镇店的东西。
沈愈做生意实在,真的就是真的,仿的就是仿的。
从来不会拿仿品当真品卖,更别说卖假货了。
这样一来店里十几件真物件出手后,沈愈猛然发现自己没什么东西卖了。
古玩行里有一句话:只怕无货源,不怕卖不完。
古玩是没有批发这一说的,货品只能自己慢慢积累。
一般来说,有三种备货方式。
要么去地摊或者古董店淘宝。
要么去古镇上掏老宅子。
要么等人来店里出售。
除了这三种外,还有一种算是无奈之举,就是去相熟的同行手里用稍稍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拿货。
这种一般都是沈愈这种店面新开,或者那种答应了别人后又给不了人家东西,属于没有办法的办法。
利润呢肯定有一点。
但弊端也多。
首先同行转卖的古玩品相一般都不怎么好,大部分都是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原因也很简单,品相好的,人家自己早就卖了,怎么可能让你去赚大钱?
就算出现品相好的,往往也要捎带几件品相不好或者极为冷门压本的物件。
你要就全要。
不要?那对不起了,请出门右转。
“包子,刚出锅的喷香小笼包,十块钱一笼……”街边老陈头的叫卖声,瞬间勾起了沈愈肚子里的馋虫。
(华丽的分割线)
天光透亮,楚州旧货市场字画区,沈愈一边吃着手中的小笼包,一边端详“柳氏书摊”前挂着的纸质万年历。
说是书摊,实际上是个杂项摊。
一块巨大的红绒布上摆着玉石古钱、卷轴册页,陶瓷印章,文玩珠串等上百件古玩。
除了沈愈这个潜在买家外,摊前偶尔也有那么两三个游客或者藏家驻足观望。
但他们往往看上几眼就摇头散去,没有任何要蹲下来细看的意思。
具体缘由也很简单,摊子上的古玩一水的新、残、破。
也就是所谓的一眼假,根本不值得浪费时间。
摊主老柳是个有些谢顶的中年人,此刻的他正聚精会神的听着一台老式砖头收音机。
里面播放的是长篇评书《隋唐演义》。
这一集沈愈早就听过,属于原著里较为精彩的桥段:
“岳王府秦琼会李靖,齐国远灯会解诗谜。”
因为听的入迷,老柳根本无心招揽生意,当他听到大忽悠齐国远吃元宵非但不给钱还把人家碗里的铜钱当彩头拿走时,乐的直拍大腿。
沈愈将最后一口小笼包塞进嘴里后,也跟着笑了笑。
他到不是觉得评书里的人物好笑,沈愈脸上的笑容是为了自己。
因为他感觉自己今天怕是要捡漏了。
还是个难以想象的大漏!
沈愈看中的物件是一副字画。
画为立轴,绢本设色,被老柳当破烂一般随意丢在摊子某处角落里。
在已经打开的卷首处可见四句题画诗:
“宿雨清畿甸,朝阳丽帝城。”
“丰年人乐业,垅上踏歌行。”
字迹圆劲有力,挥洒自如,纵然是当代书法大师见到也要赞一句:真乃纵横飘逸,千金难换的好字。
“陈哥要的字画今天算是有着落了,难道是我运气好注定要捡个大漏?”
这首诗沈愈并不陌生,甚至是非常熟悉。
出自北宋文豪王安石的《秋兴有感》,也是王安石诗词代表作之一。
寓意十分吉利:年丰人乐,国泰民安。
但这首看似普通的古诗出现在一副绢本画上,却是让沈愈的心脏顿时急速跳动起来。
无它,在这首诗写成的一百多年后,南宋宁宗皇帝将这首五言绝句题在了一副堪称无价之宝的传世名画上。
就是南宋四家之一,马远的《踏歌图》。
《踏歌图》真迹保存在故宫博物院,出现在老柳摊子上的这幅字画自然不可能是真迹,沈愈这点还是清楚的。
并且此画也没有真迹上的“御书之宝”印以及“赐王都提举”的小字。
只在诗的左下角铃有一枚“白石翁”的方印。
这幅画准确的说是一件摹本。
懂收藏的人都知道,字画并不一定是真迹才值钱,一些名人的摹本也是价格高昂,甚至比起真迹来也差不了多少。
今日大暑,楚州从昨夜大雨后的清凉变得异常闷热起来。
早已被汗水打湿的衬衫黏黏的贴在沈愈后背上,之前他还觉得有些不舒服,不过此时的他已经觉察不到了。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刚才那方青田石印章没有成交,没想到竟然在老柳摊子上碰到这么一副古画摹本。
“老柳字画瓷器,玉石杂项,文玩手串可说什么都懂,但什么也不精。
“每个月都能听到他漏宝的消息,这画成交后终归还是要分给他些好处的,毕竟他对我还算照顾。”
这时,《隋唐演义》评书进入短暂的插播广告时间,老柳拿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后将视线转向了沈愈。
坦白讲,老柳对沈愈的印象很好。
面前的这个青年知识渊博,彬彬有礼,家世也无可挑剔。
相貌更是没的说,唇红齿白,面如冠玉,一双眼睛清澈似水,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言表的灵动之气。
老柳除了喜欢听评书外,还喜欢看武侠小说。
这小沈简直就是武侠小说中男主角的颜值顶配,若自己有个闺女非得招了他做女婿不可。
“咕咕……”
听到肚子咕咕直叫,老柳摸了摸肚皮朝沈愈大声喊道:“小沈啊,刚才吃了你给我买的包子还是觉得饿。
“这样,你给我看会摊子,我去市场外再买点吃的去,很快的,去去就回。”
沈愈捂着耳朵苦笑一声:“柳哥,我的听力没问题,你不必喊这么大声,你去你的,摊子我肯定会给你看好。
“要是碰上来买古玩的,我知道价的就卖,若是不知道价,那就先拖住对方尽可能的等你回来,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聪明,小沈你的眼力与阅历比同龄人高出太多,不愧是沈老爷子的后人,好了,我走先。”
老柳说完,在木制钱箱里取出几张零钞,然后朝街外快步跑去,他要抓紧时间,争取在评书开播前赶回来。
见老柳笨拙的跑步姿势,沈愈笑着摇了摇头。
这老哥的饭量实在是太大了,沈愈来之前足足买了三十块钱的小笼包,大部分都给了老柳,就这还感觉肚子饿,钱挣少了真不够吃饭的。
现在市场内的人很少,可说根本就没什么人,沈愈索性转身再次观起画来。
从面前这幅画的纸质与题诗来看,沈愈推断此画很可能是一位明代宗师级画家的临摹作品。
给沈愈信心的除了卷首的书法外,更在于“白石翁”这方白文印。
“白石翁”三个字出现在字画上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国画大师齐白石。
但实际上这枚钤印主人的名气比起白石老人来要大上许多。
白石翁是明代吴门画派创始人,明四家之首,有明画第一人之称,沈周,沈启南的晚号。
沈周在画史上鼎鼎有名,只是现代人对其并不算很熟悉,甚至比不过他三位弟子的名气大。
与他学习绘画与书法的三位弟子分别是:唐寅(唐伯虎),文徵明(文征明),祝允明(祝枝山)。
这三人以江南四大才子的名号在各种明代古装影视剧中频繁出现,可说是家喻户晓。
沈愈将手在裤子上擦了擦,又从兜里取出一只纯棉质的白手套,戴好后才稍稍展开了一点画纸。
这次“白石翁”的印章更为清晰起来。
“没错,从笔法到印章大小,都与沈周其它真迹上见到的一样。沈愈啊沈愈,这次你怕是真要发财了。”
对于沈周这位本家,沈愈是再了解不过了。
他打小随祖父学画,沈周的名作不知道临摹过多少。
更有些巧合的是,沈愈的字辈大名也叫沈启南,可说与沈周同名。
沈愈小时候因为身体一直不好,祖父大笔一挥,为其改名为愈。
因为当时还小,后来各种证件上自然也是沈愈这个名字,“沈启南”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沈周,实打实的明画第一人。
他开创的吴门画派上承宋元,下启明清,博采众家之长,总览唐、宋、元三朝数十位山水名家之精髓。
并且沈周为人忠厚孝顺,淡泊名利,在人品上无可指摘,所以这位老先生在整个明朝都属于无可争议的顶流巨星。
所有的明代书画大家包括唐寅、文徵明、祝枝山,仇英、陈淳、徐渭、张宏、董其昌,陈洪绶等等都得老老实实的排在他老人家的后面。
直白的讲,沈周的画在古玩市场上就是钱,很多的钱,无数的钱。
呼……
沈愈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心中的阴霾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你好,你能不能动一下,我想看看这幅画呢。”
就在沈愈要将画展开时,一个悦耳的女声突然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沈愈闻声转头,只见身侧一米外站着一个身着浅蓝色套裙的美貌女人,此刻的她正瞪着一双如水双眸,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女人年龄约在二十五六岁左右,五官精致,眉目如画,乌黑柔顺的秀发随意扎了一个马尾束在脑后,显得人特别精神。
脸上稍稍化了一层淡妆,使其本来就白皙的肤色愈发显的细腻而光滑,就好似一块羊脂美玉般吹弹得破。
得体的套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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