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扶着船栏站在那,仰头,声音清脆,“救援队的?”
凌书成:“不,美团外卖的。”
女人笑了两声,声音被淹没在直升机的螺旋桨里,又冲他喊了句:“把东西给我吧!”
凌书成朝后舱跳去,找了一圈,问厉山:“绳子哪儿去了?”
厉山一愣,拍拍脑门,“完了,有个地方磨损得厉害,上回出完任务,我把绳子拿下去了,准备换新的,结果忘带上来了。”
凌书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有点心烦。
有绳索的话,把油箱扣上,直接空中升降下去就成。如今没了绳索,他得亲自背着沉甸甸的玩意儿爬绳梯下去。
凌书成骂了几句,给自己系上安全绳,把箱子扣在背上系牢了,开始往下爬。
厉山一个劲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队长……”
凌书成:“你闭嘴。我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厉山:qaq!
于是凌书成背着大箱子,呼哧呼哧往下爬,原本可以潇洒降落在甲板上,可因为背上的油桶沉甸甸的,他一跳下去,就朝背后倒。
甲板上的女人一把拉住他,“小心。”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骂了句操,抬头对上那女人的脸,正要出口的谢谢二字,眨眼间卡在嗓子眼里。
那女人和他差不多岁数,眼角微微上挑,粉红色的长卷发烈烈飞扬。
映入他眼帘的第一抹色,就是那粉红色。
多年的记忆被他藏在暗不见天的大箱子里,箱盖紧紧合着,而此刻,那露出来的一缕粉红色线索仿佛被人攥在手里,轻轻一拉,箱盖就开了。
记忆铺天盖地而来。
多少年了?
七八年了吧。
那年还在中飞院,他在路边看见有人欺负乞讨老人,正准备上前声讨,就看见一旁冲出来个小太妹,飞起一脚把人踹趴下了,嘴里怒喝一声:“找死呢你?”
那时的她嚼着口香糖,一头橙粉色长卷发烈烈飞扬。
那人冲她凶,她桀骜不驯地又上前踹了几脚,踹得人毫无还手之力,只得跑了。
回头,她看见几步开外笑吟吟的他,眼珠子一瞪:“看戏呢你!”
凌书成笑了,慢条斯理地说:“还挺好看。”
她大步流星走过来,眯眼,脾气特大,但个子挺矮,居然只及他下巴,矮了整整一个头。
“我允许你看了吗?”
凌书成四下看看,装腔作势:“也没见人收门票,怎么,还不让看了?”
粉卷发冷笑一声:“知道我是谁吗?”
“你谁?”
“技术院,你星辰姐,给你个提示,趁我没发火之前,赶紧滚犊子!”
凌书成笑意渐浓:“滚犊子?这倒真没滚过,要不你给我示范一个?”
他还当是谁呢,原来是隔壁技术学院的姑娘。
看这模样,手腕上还有个迷你纹身,看来是混社会的小太妹了。凌书成没接触过这类人,凌云怀同志也一向杜绝他接触混混,所以他一向是敬而远之的。
只是眼前这人,怎么看,怎么不像个令人害怕的小太妹。
皮肤白得跟嫩豆腐似的,一头卷发烫成明晃晃的橙粉色,除了那白t和破洞牛仔裤有一点社会气息,别的跟过家家似的。
很没有威慑力。
而凌书成成功惹怒了小太妹,基本上和电影里演的一模一样,粉卷发指着他的鼻子:“给我等着,中飞院的智障是吧?”
掏出手机,打电话叫人,准备制裁他。
凌书成就差没笑疯,一把抽走粉卷发的手机。
粉卷发气急了,伸手要抢,结果身高差距太大,凌书成高举起手,她就在下头跳啊跳的,怎么也够不着。
“你是不是活腻了?”
二十开头的姑娘,声音脆生生的,气急败坏时也不见半点吓人之处。
凌书成怀疑她这么多年是如何混过来的,还星辰姐呢,她是哪个帮派的?底下人难不成都是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娘子军?
他笑吟吟避开她抢夺手机的手,在屏幕上输下自己的号码,拨通了,然后又挂断。
“还你。”
他把手机塞回她手上。
粉卷发都气炸毛了,一脚踹过来。
哪知道他也是混世魔王,从小打架打大的,凌云怀光是医药费怕是都赔出去几大千。
凌书成一把攥住了她的脚踝。
大街上,这一幕相当引人注目了。
英俊的少年笑吟吟站在原地,手里握着小姑娘白皙纤细的脚腕,而小姑娘单脚支地,莫名其妙被人抓住了,挣脱不得,好不狼狈。
宋星辰恼羞成怒,看眼前的人笑得一脸灿烂,一巴掌拍了下去。
“给老子松手,畜生!”
那一天,凌书成记住了她的眼睛,她的长发,她的星星纹身,和她的名字。
她叫星辰。
后来他才打听到她的姓氏,原来她姓宋。
宋星辰。
事隔经年,昨日重现。
在这温暖的冬天,在夜色沉沉的海面,在飘飘荡荡的螃蟹船上,那个不再稚嫩的粉卷发笑吟吟望着他,说:“又见面了,凌书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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