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致没回头,解开领口的扣子,将外套递给迎上来的佣人,用冰帕子擦了擦手。
他晚餐时喝了不少,此刻身上带着微醺的酒气。
“对呀。”
拍戏快乐,赚钱快乐,能和他分开不要住一个屋檐底下更快乐。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撒谎可不是好习惯。”
“我才没……”
她话回到一半,猛然想起,今早就是在这个位置,她撒谎说自己不会打桥牌来着!
傅承致半垂着昳丽的眉眼,细细将十指每一个缝隙都擦干净,然后面无表情将帕子扔还给佣人,叫人拿了副牌。
他就在沙发那儿坐下洗牌,然后冲令嘉招手,示意她过来。
客厅的灯光璀璨明亮,却映得他挺拔的鼻梁和眉骨十分冷硬。
令嘉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害怕,背着手下意识退了一步。
“我再说一遍,过来。”
像是四肢都被人串上了线,令嘉不敢不动,僵硬地驱动身体朝他面前走,刚才接戏的欣喜已经全都不翼而飞。
傅承致终于放缓语气,温柔道,“你知道,虽然我已经习惯了谎言,人人都对我撒谎,但你不可以的,令嘉。”
他越温柔,令嘉越觉得可怕,她背后的指尖无措地攥紧风衣系带,强作镇定,“那你要怎么样?”
他抽出筹码,将洗好的牌放在桌面。
“lndianpoker,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的筹码先用光,就接受我的惩罚。”
令嘉心中一凛,她忽然意识到,隐患从自己早餐开口回答时就埋下了。
傅承致也许早知道她会打桥牌,聚会上无论她输还是赢,结果都是一样的,回家都要接受他的审判。
令嘉的世界从来黑白分明,说一是一,第一次真切地感受,眼前的男人心机城府可怕到她无法想象的地步。
眼前的牌局,所谓给她的机会,无非是想要在绞杀猎物前,欣赏她在懊恼、痛悔中最后的挣扎而已。
“抽牌吧。”
傅承致将扑克推到她面前,他发话的样子,像极了恶龙张口『露』出獠牙。
令嘉咬紧牙关,压下来自心底的恐惧和震颤,反手将扑克推回去。
“你先。”
她怕傅承致洗牌做手脚,挣扎的姿态再难看,令嘉也不可能就此放弃坐以待毙。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没有错。
玩扑克对赌游戏,社科人文专业的令嘉起码差了银行家出身的傅承致一百年道行。
他的工作环境充满了数字报表金融曲线,人生也正由无数次大小**组成。
令嘉心中的弦越绷越紧,越绷越紧,直到五分钟后,输光手上最后一张筹码,那根弦终于断了。
气氛已经紧张到极致。
她知道自己扔下牌的手在下意识打颤,干脆破罐子破摔站起来,绕到沙发后与他拉开距离,远远对峙。
大不了就豁出去。
“你要给我什么惩罚?”
说这话时,令嘉的指尖甚至已经触到了风衣口袋里的拨号键。
傅承致却仿佛没意识到她的敌意和小动作,姿态从容起身,“跟我到书房来。”
总算不是跟我到卧室来。
令嘉没有意识到自己悄悄松了一口气,她咽了口唾沫,在背后的风衣上擦掉掌心的冷汗,将手机握得更紧一些,远远跟着他上楼。
直到傅承致将一本书扔到她跟前的桌子上——
“抄吧,笔给你,抄完再去睡觉。”
令嘉完全愣住了,她想过十种一百种傅承致的惩罚内容,唯独没想到会是这个,她在学校的时候都没被罚抄过。
错愕伸手,将书翻到正面封皮,才发现这是一本伊顿的校规。
“我为什么要抄你的校规?”
“总得给你些教训,让你记住对我撒谎要吃苦头,或者你想抄其他?”
傅承致的视线落在书柜上,似乎真的开始考虑她的提议,那里任何一本书都比这校规来得厚实。
令嘉忙抢过笔摆手,“我抄。”
她拿着纸笔在傅承致办公桌不远处的会客桌旁坐下来,这桌子高度很矮,只能扔个垫子坐在地毯上。
傅承致已经打开电脑,开始处理一天累积的公事。
翻开书第一页。
这校规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像是被翻过很多次,陈旧,书皮也开始发卷。
令嘉忍不住开口,“你为什么会把中学校规随身带到现在?”
傅承致翻开文件的侧脸没有抬头,“这本校规第一次教会我,不想遵守规则最好的办法不是抱怨,也不是螳臂挡车的反抗。”
“那是什么?”
“找到这社会运转法则的人,才有资格制定利己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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