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正面。
一阵带雨的冷风吹过,吹得令嘉手脚发寒,她不信邪。
再扔、再扔、再扔。
硬币一次次落下,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刻意要跟她过不去,令嘉只觉得这一瞬间,绝望无助、急躁焦虑全部连着火气从胃里烧到胸口,涌动流向四肢百骸彻底在体内喷发。
“想要做个坏人怎么就这么难!”
令嘉压抑地骂完才发现自己哭了,她怒气冲冲又气急败坏擦掉眼泪,死死盯着最后一次滚到自己脚边的硬币。
硬币在原地飞速旋转了许多圈后停下来,这次朝上的终于是菊花。
反面。
如她所愿扔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可弯腰捡起硬币的手反而更沉重了。
令嘉忽然明白,就像她当初选择回国一样,这一次,她仍是没有办法丢掉责任,做出让自己无法安眠的决定。
傅承致也许也正是笃定这一点吧?
手机响起来,是连妙的电话。
令嘉攥紧硬币揣进口袋,擦干净眼泪,右手滑动接通。
“令嘉,你还在疗养院吗?”
“嗯。”
“完了,刚傅先生助理给我打电话问我你在哪儿,他问的太理所当然了,我下意识就说了,挂了电话才觉得不对,干嘛不直接问你,要来问我,令嘉,你要是不想见他们,就赶紧——”
连妙话音没落,令嘉抬头,视线锁定。
轻声开口,“不用,他已经来了。”
街角那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辆黑『色』迈巴赫。
霍普撑伞将后车门打开,隔着蒙蒙雨雾,干净光洁的男士皮鞋落地,踩进柏油路边凹凸不平的水洼。
视线上移,是傅承致精致俊朗的脸,颀长的身形穿过马路朝她走来。
便利店外的餐桌老旧,还有伞外飞溅进来的雨水,直到霍普用携带的手帕先擦干净凳子,他才屈尊降贵在令嘉对面落座。
“令嘉。”他目光挑剔扫过一眼桌面,才不紧不慢开口,“你能为自己想出的办法就是借酒消愁?”
令嘉挂了电话,把喝空的瓶子隔空扔进垃圾桶,没说话。
但垃圾落进桶底重重一声闷响,昭示着小女孩的不甘的怒火与愤懑。
傅承致没有介意,从她身边拿了一罐酒打开,浅抿尝了尝,口感和劣质香槟接近,酒精含量还挺高,烧得舌尖微麻。
“你不打算听完我的条件吗?”
令嘉没有回答,傅承致放下易拉罐,接着开口,“我替你解决宝恒的危机,以及你父亲欠下的一切债务,买你两年时间。我给你两年时间重新认识我,倘若两年结束,你仍然对我毫无感情,可以自行离开。”
令嘉转头看向他,不敢置信,“你疯了吗?否则怎么会有这么疯狂的想法,我怎么会爱上你?我是你弟弟的女朋友!”
“他已经死了。”
傅承致毫无感情冰冷地提醒,“当然,就算他还活着,这也不是什么违背天伦的事情,你们没有结婚,没有必要为他守贞。”
似是看令嘉唇角发颤,无可辩驳却又愤怒无助的样子实在委屈。
傅承致缓下声,循循善诱,“令嘉,等你再大一些就会明白,这世界比你想象中险恶千倍、万倍,相比之下,我对你已经足够仁慈。”
“混蛋。”令嘉吐出两个字,用尽了全部力气。
她浑身紧绷,极力才忍住眼泪,从头到脚都写满抗拒和厌恶却没有办法把酒泼他脸上,甩身离开,因为说“不”的代价,她付不起。
还是个孩子啊,连脏话都只会这一句。
她并不知道自己那漆黑倔强的大眼睛里,摇摇欲坠的泪珠多么惹人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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