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胡子,嗔道,“你这老不正经的东西,哪里还有半点国公爷的样子。”
晋国公笑道,“在夫人面前,我不是什么国公爷,只是你的夫君。”
翌日一早,天光大亮,国公府上下就忙活起来。
用过一顿丰盛的早膳,云黛和谢伯缙先去慈和堂拜别谢老夫人,又去与晋国公和乔氏辞别。
玉珠知晓他们今日要出发,也特地驱车前来送别。
出了肃州城门,马车稍作停歇。
云黛和玉珠两人万分不舍,抱了又抱,谢叔南在旁瞧了一会儿,忽而转脸看向一侧身形笔直,垂手而立的长兄,扬了扬眉梢,“大哥,要不咱俩也抱一个?”
谢伯缙,“……”
他抬手按了下眉心,冷漠拒绝,“我觉得没那个必要。”
谢叔南抬手摸了下鼻子,“唉,还亲兄弟呢,真叫人伤心。算了,那我去跟云妹妹抱一个——诶,大哥,有话好好说!我开个玩笑,匕首收起来嘛!”
谢伯缙挪开放在腰间匕首上的手,冷脸斜他一眼,“我看你是皮痒了。”
谢叔南悻悻道,“这不是看你们要走了,说个笑话缓解下离别气氛嘛。大哥你也是的,别动不动就板着张脸,你这样可吓人了,莫说是云妹妹了,就是我瞧着都害怕……对小姑娘家还是得温柔些,尤其云妹妹那样绵软的性子,你对她多笑笑,说话也别冷冰冰的,得耐心些……”
谢伯缙眯起黑眸,“你跟玉珠见面就吵,还来教我怎么跟姑娘相处?”
谢叔南一愣,一脸诚恳道,“她是姑娘吗?”
谢伯缙一时沉默。
一旁的玉珠刚好听到这对话,拎起裙摆直接飞去一脚,“谢叔南,你眼瞎啊,我哪里不是姑娘了?”
谢叔南灵活避开,绕着马车跑,还不忘回嘴,“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哪有半分姑娘样!我就说了吧,你前两天的温柔端庄就是猪鼻子插葱——装象!哼哼,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吧!若那白思齐知道你本来面目,肯定连夜扛着马车回洛阳了!”
“啊啊啊啊啊,谢南瓜,我杀了你!!!”
云黛看着鸡飞狗跳的一幕,又是无奈又是着急,跺着脚喊道,“三哥哥,玉珠姐姐,你们别吵了!”
谢伯缙上前,及时将云黛从风暴中心拉出来,省得城门失火殃及自家的傻兔子,“别管他们,跑累了就吵不动了。”
云黛一脸无可奈何,“小时候就吵,现下都这样大了,还这样吵……”
明明都是大人了,碰在一块又成了俩长不大的小孩似的。
她忍不住去想,“大哥哥,你说等他们七老八十了,再见面时,会不会还这样吵啊?”
“也许吧。”谢伯缙跟着她的思路畅想了一下,轻扯嘴角,“不过到时候估计都跑不动了,只能互相扔拐杖了。”
云黛噗嗤一声笑出来,悄悄用胳膊肘撞了下谢伯缙的手臂,小声道,“大哥哥,你好损呐。”
谢伯缙见她这副笑眸弯弯的模样,微微一怔,他这是把她逗笑了?
嗯,看来裴青玄说的不对,他明明是有说笑话天赋的。
果不其然,最后谢叔南和乔玉珠俩人都跑累了,各自插着腰喘着粗气,骂骂咧咧——
“谢南瓜,有本事你别跑!”
“欸,我就跑,有本事你过来啊!”
“你等着瞧!”
“等着就等着,小爷还怕了你不成。”
萨里拉站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用乌孙语嘟囔了一句“幼稚的汉人”。
纱君听懂了这话,抬起下巴,用乌孙语回了一句“无趣的大个子”。
萨里拉一怔,一头红发像火焰在风中凌乱,眉头紧紧拧起,“你怎么会乌孙语?”
“学的呀,没想到吧!我们大渊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聪明!”纱君清丽的小脸满是得色,“所以你以后可别背后说人坏话了,我都听得懂,小心我跟公主告状!”
萨里拉一噎,懒得与这牙尖嘴利的小丫鬟多说,收敛容色,上前提醒着云黛,“公主,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
“嗯,我知道了。”
云黛颔首应下,上前与谢叔南和玉珠话别,道了保重。
她踩着杌子上了马车,谢伯缙骑马伴行在侧,大部队缓缓地朝西北方向前行。
谢叔南和玉珠也不吵了。
阳光和煦,微风不燥,俩人并肩站在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车马,目光悠远而悲怅。
良久,玉珠偏过头,看向身旁那个不知何时比她高处许多的少年,“谢南瓜,你舍得吗?”
谢叔南语气还是那般吊儿郎当,“不舍得啊,可终究是要分别的,再说了,又不是见不到了。”
玉珠抿了抿唇,问道,“我的意思是……唔,云黛和大表兄在一块了,你舍得么?”
谢叔南的表情一僵,眉头皱起又松开,好半晌,才转脸看向玉珠,笑嘻嘻道,“这有什么舍不得的,不就是从清夏轩搬到澹怀院的事,左手出右手进,我们还是一家人嘛!”
玉珠愣了愣,过了一会儿,又忽然笑了下,轻声喃喃,“谢南瓜,你个胆小鬼。”
谢叔南皱眉,“臭玉猪,你吃错药了,无缘无故骂我作甚?”
玉珠转过身道,“骂你就骂你,还要什么缘故。”
谢叔南追上去,“哼,下回见着那白思齐,我肯定要在他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少男少女的拌嘴声叽喳不断,惊飞枝头麻雀两只。
玉珠坐在马车内,掀帘望着前头骑马的红袍少年,默默垂下眼。
我骂你,也是在骂自己。
我也是个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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