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苦或是阴阳怪气,甚至还带着几分好心的劝慰,那杀伤力等于往她身上抽鞭子——
每一鞭都告诉她,你不配。
彼此身份如天堑,云泥之别,她在常人眼中只配给他当妾。
“多谢仪表兄关心,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与他的事,你还是莫要多问。”
云黛勉力维持笑容,朝他福了福身子,“言尽于此,你还是快出府吧,莫要与我大哥哥起无谓的争执。”
崔仪心间有千言万语,但云黛已下了逐客令,他只好压下那些话语,拱手道,“好吧,那我告辞。”
云黛嗯了声。
崔仪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扭过身来,“相识一场,无论怎样,我希望云表妹能顺遂无忧。”
云黛心间微暖,朝他客气颔首,“我也愿仪表兄万事顺心,平安喜乐。”
三月春风里,彼此相视一笑,又各自去往不同的方向。
终是缘淡情浅。
回到月德院后,云黛静坐许久。
琥珀在旁看得万分焦心,踌躇半晌,上前轻劝道,“姑娘,您去院子里坐坐?春风和煦,正适宜打秋千……”
云黛侧眸看向她,“琥珀姐姐,你说外头都是怎么传我的呢?
琥珀噎住,忙道,“外头都是些胡说八道的,那些脏心眼子的人乱嚼舌根,也不怕死后下拔舌地狱!”
云黛也知道从琥珀的嘴里问不出什么,见外头天色还未晚,索性站起身来,“备马车,我要出门。”
“啊?姑娘您要去哪?”
“去云海楼吧。”
云黛记得这家酒楼离辅兴坊很近,头一次去那吃饭时还遇上了许意晴兄妹。既然崔仪说这事街头巷尾都传遍了,那酒楼里客来客往,人多嘴杂,定然也能听到一二。
她明知道出去后会听到些什么,却又像自虐般,想去看看情况到底糟糕到哪个地步。
琥珀试图劝阻,到底拗不过云黛的坚持。她清楚自家姑娘骨子里的倔强,只是平日里并未显露,对事对人大都是一副随遇而安、能忍则忍的和气态度。
云黛换了件低调的素色衣裳,戴着帷帽,云海楼的伙计本想引她去雅间,云黛却在大堂选了个角落,点了壶碧螺春,一碟桂花糕。
伙计觉着这小娘子实在奇怪,虽衣着朴素,但乘坐的马车和前后跟着的丫鬟,瞧着不像是坐不起雅间的样子。但南来北往的客人那么多,有怪癖的也不少,伙计也不敢多言,规规矩矩上了茶水糕点,便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云黛慢悠悠喝着茶水,看厅堂里人来人往,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谈天说地,商事朝政,家长里短,风景山河……
直到四五个儒士服的读书人落座,云黛才等到她要听到的——
那几个书生或是落榜了,满腔怨怼,格外激进,又聊起那些考上的进士都是骂骂咧咧的,后来又提起风头大盛的谢仲宣。他们自己没本事,便愤慨猜测谢仲宣背后寻了关系,讨好考官,又酸世家公子与他们抢进士名额,丝毫不给他们这些寒门出头的机会。
两壶黄汤下肚,其中一人颇为快意的哼笑,“那些世家都是面上光鲜,背后污糟腌臜。听说晋国公那养女生得貌若天仙,她既有本事勾搭上谢世子,难保她没去勾搭探花郎,反正勾一个也是勾,多勾一个,她的荣华富贵更有保障了。”
“嘿嘿这女人精明得很,当养女哪有当夫人安稳,就算是给谢世子当妾,那也能锦衣玉食吃香喝辣一辈子了,若是肚子争气能生个儿子,日后还能分得一份家产。”
“不知国公夫人知不知此事,若是知道好心收留的养女是个白眼狼,爬上了自家儿子的床,啧啧,估计要气得不轻。”
“你当那些大家夫人是什么善茬,没准早就知道了,反正是养女,又不是亲生的,真在一块儿也不是什么大事……”
“陈兄说得有理。只是不知那个养女生得有多美,竟有本事勾搭上谢世子。听说谢世子生性冷僻,威严深重,且眼光极高,这些年身边都没个女人,没想到最后看中了从小养在自家的妹妹,倒是有趣的很。”
“听说那养女是个杂胡,生母是个低贱的胡女奴隶,被买回去当个丫鬟,却是一来二去勾搭上了主人家,竟混上了正室的位置。”
“哟呵怪不得嘛,敢情这是家学渊源,有其母必有其女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书生们喝得耳酣面热,越说越荒唐,还相邀着去平康坊找几个粉头狎戏。
谢伯缙便是在此时走进云海楼里,虽是只身一人,那凛冽不可忽视的气场依旧叫厅内众人侧目。
有客人暗自嘀咕,这是哪来的官爷,真是好大的威风,一看便知并非凡人。
伙计连忙迎上前,谢伯缙刚准备开口,眼角余光瞥见大厅角落里那十分低调的身影,薄唇微抿,径直朝那边走了过去。
琥珀小声提醒,“姑娘,世子爷来了。”
云黛黑亮的眼珠微转,侧脸朝着前头看去,只见隔着稀稀落落的人头与桌椅,那抹挺拔的身影大步朝她而来。
这一刻,她的心却无比的平静。
谢伯缙走到她身边站定,她还像个没事人般,微笑着与他打招呼,“大哥哥来了。”
这轻松熟稔的口吻让谢伯缙心下微沉,语气却是柔缓,“怎么在这坐着?”
隔着帷帽轻纱,云黛散漫笑道,“在府里待着无趣,就想出门走走。”
细嫩的手指又捻起一块豆黄的桂花糕,递给谢伯缙,“大哥哥要吃桂花糕么,这家做得不错,细腻爽口,甜而不腻。”
谢伯缙伸手,接过那桂花糕直接吃了,少倾,他道,“味道是不错,妹妹喜欢的话,外带一份回去慢慢吃。”
“天色不早了,该回府了。”他朝她伸出手。
云黛望着他大大方方伸出的手,嘴角轻扯了扯,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站起身来。
她与他并肩走出云海楼,不忘吩咐琥珀将那碟未吃完的桂花糕打包带走。
马车早已在外候着,他扶着她上车,贴心又温柔,不经意还得了路人一句羡慕的赞叹,“死鬼,你瞧瞧人家夫妻多么恩爱。”
云黛身形微顿,旋即快速地钻进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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