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三皇子?!”端王妃陡然变了脸色。
“你小点声。”端王起身,左右看了圈,将王妃拉到里间,才压低声音道,“他向陛下谏言将三皇子从北庭召回。”
端王妃神色有些复杂,三年前废后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最后皇后虽然没被废,但太子却被废了,总得来说,这场纷争,丽妃赢了,许皇后输得一塌糊涂。就是可怜三皇子那样一个忠善孝悌的孩子,却被发落去了北庭那等荒僻苦寒之地。
一想到丽妃,端王妃心头就直冒火,当初都是那个贱人从中作梗,才致使自己与嘉宁母女分离十载,那时嘉宁才刚满月,就生生从自己身边抱走,母女分别之痛如今想起都锥心无比。且这些年来,丽妃母子没少挑唆陛下与晋国公府的关系,得亏皇帝没有糊涂得太过分,不过——
“阿缙这也太冒险了!许氏一门这三年一直萎靡不振,丽妃风头却越来越盛,这档口他提议将三皇子召回,不就是明摆着与丽妃作对么?”
“谁说不是呢,所以我开始问他时,他还朝我致歉,说无意连累我们端王府。陛下赐了他一处宅院,他过阵子就带着二郎三郎他们住过去。”
“这、这孩子……”端王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夫人你先别急,且听我说完。”端王看着自家夫人瞪眼着急的模样,也不知道想起什么,摇头笑了笑,“要不怎么说君心难测呢,也不知阿缙与陛下说了什么,陛下竟真的答应将三皇子召回了。”
这下端王妃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呼吸都变得急促,“真的?!”
“我哪能拿这事开玩笑。真的,我估摸着明早圣旨就下来了……”
“竟然真的成了?三皇子要回来了,那丽妃岂不是气得七窍冒烟?”
“咳咳,夫人,你收敛下笑容……”
“我这也是高兴,三皇子是个好孩子,许皇后她,唉,她是个可怜痴情人。若他们母子能团聚,是好事一件。”
端王抚须,怅然叹道,“长安怕是又要掀起一阵风波了。”
端王妃暂不去想那些,只欢喜道,“陛下愿意听阿缙的,可见阿缙简在帝心。我这三个侄儿啊阿缙是最出色的,可惜嘉宁这丫头没眼光,发现不了他的好,一颗心尽飞到二郎身上了。要说二郎也是不错的,但到底不如阿缙稳重……”
眼见王妃把话题歪到了儿女婚事上,端王摆了摆手,一副撒手掌柜的做派,“嘉宁这孩子,说来也是我们亏欠她,她的婚事咱们别插手太多,能成就成,不能成就算了,重要的是她自个儿的心意。”
王妃默然不语。
端王忽的又想起什么,问着王妃,“说起来你兄嫂的那个养女,她是不是有胡人血统?我看她的发色和肤色,不全似我们汉人模样。”
“这我也不清楚,只知她父亲是个……校尉吧?反正是个小武官。沈姓是汉姓,她父亲应当是汉人,或许她母亲是胡人,或许祖上长辈是胡人?陇西与西域接壤,那处也没禁止胡汉通婚,便是娶了胡女,嫁了胡人也没什么稀奇的。”王妃懒声答道,忽而眯起眼睛戒备的看向端王,“你突然问起她作甚?”
“欸,夫人你可别多想,我就随口问问。当然了,若是你打算给她在长安寻位夫婿,我这边倒是有好几个人选……”
“这事不用王爷操心,我自有打算的。”端王妃心道,你自己女儿的婚事浑不在意,还管起旁人了?
端王哪敢再说,拱了拱手,便出去用膳。
一轮明月洒清辉,夜深人初定,静谧的北苑偶尔得闻几声秋蝉鸣叫。
沐浴过后,一袭单薄中衣的谢伯缙黑发披散,正准备熄灯入眠,门口蓦得传来“叩叩”两下清脆敲门声。
“是谁?”
“大哥,是我。”
是谢仲宣的声音。
谢伯缙径直起身,大步走到门前,开了门,果见一袭白衣的弟弟手中提着一大堆东西站在门口朝他笑。
“这么晚了还没睡?”谢伯缙侧过身子,让他进屋来。
“这不是等你么。”谢仲宣往屋里走,将手中那一堆东西放在桌上,扭了扭手腕,“倒是大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们还以为你回来吃晚饭的。”
“朝中有事耽误了。”谢伯缙漫不经心答着,走到桌边,望向那堆东西,“这是?”
“今日我不是和三郎云黛他们一道出门逛东西市了么,喏,这些都是给你买的。”
谢伯缙挑眉,“嗯,还算你们有点良心。”
谢仲宣笑着摆手道,“别,我和三郎可不敢抢功。这些都是云妹妹买给你的。”
“她买的?”那双一贯淡漠的黑眸划过一丝诧异。
“是啊,小丫头深藏不露,也不知母亲出门前给她塞了多少私房钱,她今日给我们仨都买了一堆,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当然了,她给你买的最多,说你公务繁忙都不能出来玩,买东西也不知道你喜欢哪样的,便每样都挑几件。啧,她可真舍得给你花钱,看得我和三郎都妒忌了。”谢仲宣眉眼含笑,暗暗觑着兄长的神色。
舍得给他花钱?
谢伯缙唇边仿若扬起一抹弧度,又或许是光线原因,他低头看着桌上那堆东西,“你们今日玩得如何?”
“还凑合。”谢仲宣语气恬适,“嘉宁今日收敛不少,还给云妹妹买了对耳坠子赔礼。”
“我近日事忙,无暇看顾你们,你和三郎要护好云黛。”
“知道了。”谢仲宣懒懒打了个哈欠,起身准备离开,复又记起事来,扭身看向自家兄长,“过两日我们打算去拜访大理寺卿崔家,大哥得空么?”
谢伯缙略作思索,摇头道,“那日不得空,你们去吧,记得备上厚礼,见着崔寺卿,记得替我解释一二。”
“这是自然。”谢仲宣点头,又皱起眉,“还有一事。今日听嘉宁提到,再过一旬便是丽妃之兄魏国舅的寿宴,兄长可会赴宴?”
“我人都到长安了,自是要去贺寿的。”谢伯缙俊朗的脸庞泛起一丝冷厉。
谢仲宣心里有了数,便不再多言,说了句“兄长早些歇息”,离开屋子。
门窗阖上,谢伯缙原本要去里间歇息,然而看到桌上那一堆东西,脚步不由停住——她都买了些什么?
昏黄烛光下,男人站在桌边拆着盒子,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桌上的东西逐渐多了起来,糕点、果脯、肉干、葡萄酒、皮草、腰扣、蹀躞带、发冠、平安扣、昆仑奴面具、弹弓、花笺,还有个兔子糖画……
她是搬了个杂货铺子回来?
修长的手指轻轻拿起那枚兔子糖画,放久有些化了,那小肥兔的两只长耳朵都快拧成一团。
难道在她心里,他会爱吃这个?谢伯缙眯起黑眸。
须臾,他张开嘴,不客气地将那对兔耳朵咬掉,麦芽糖浓郁的甜味霎时在舌尖弥漫。
他想,还挺好吃的。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