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忽然有个白色的影子晃动了一下,很快,我就听到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在说耳旁响起,“你女儿吃沙子了。”
我闻声,整个人微微一怔,呆愣了片刻之后,才僵着脖子,慢慢的转过头去,那个曾经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人,如今竟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坐在我的身边,仿若他从来未曾离开,仅仅只是走开了一阵。他的头发被海风吹的十分散乱,身上仅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米色休闲裤,裤腿还被卷到了膝盖的位置,露出带着腿毛的小腿。
鼻梁上架着一副超黑,肤色还是那样白,好像跟离开之前一样,又好像不一样。我盯着他久久没有办法言语,直到他侧过头来,隔着漆黑的镜片看着我,镜面上倒映着我的影子,我只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吹的很乱,非常乱。
他又提醒了我一遍,说:“你女儿吃沙子了。”语调平平,说的好像这不是他的女儿一样。
此时此刻,有千百种的情绪萦绕在我的心头,让我一时之间半句话都说不上来,只得低眸看了一眼喋喋,果然她手里捏着一把沙子,想往嘴巴里塞,只是每次她的手稍稍靠近嘴巴的时候,梁景就会伸手去拨开,如此反反复复,不甚其烦。
我沉默了好一会,才轻轻的笑了一声,伸手弄掉了喋喋手里的沙子,随后便又转回了身子,往后坐了坐,双手牢牢的抱着自己的双腿,看着远处的落日,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等我多久了?”他问我。
我笑了笑,“没多久,也就一会吧,就一会,怀了十个月的身孕,一个人把孩子生了,然后坐月子,养孩子,也没多久,一切才刚刚开始。你呢?你看着我多久了?我是说,从我下飞机开始。”
他稍稍顿了一下,才低笑了一声,说“很久很久了。”
我的喉咙有点堵,像是塞了棉花一样,难受极了。夕阳余晖,刺得我睁不开眼睛,夕阳将我们三个人的影子拉的好长,我沉默了好久,才慢慢的哽咽的说道:“梁景,这次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海风将我的话吹散在空中,亦吹进了梁景的耳朵里,我一直等,一直等,他却始终沉默着不说话。我忍不住转过头去看他,超黑遮住了他的眼睛,我没有办法看到他此刻的眼神,薄唇微微的抿着,喉结滚动。
目光往下看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他脖子上有个东西在随风的飘动着,前前后后摇摆不定,等我看仔细了,才发现那是一对戒指,一大一小,十分眼熟,就这样被他挂在脖子上。
我低垂了眼眸,眼泪终究还是滴落下来,原来不是我找不到,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扔掉。
很快,我便听到一个低沉而又笃定的声音。
梁景说:“好。”
我侧头看着他笑,他亦侧头看着我扬起了唇角,而正好这个时候,喋喋扬起了双手,一左一右,握住了我和梁景的手,然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起初那小脸还有些一本正经的,等站稳了,便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同梁景就这样看着她,旋即,我便看到梁景暗暗的握住了喋喋的小手,抿着的唇渐渐的展开,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墨镜照旧带着,仿佛在遮掩着什么。
很多事情,到了最后终究是会趋于平淡,连同爱情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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