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先生作为担保人需得将二百两的本金以及利钱还清。”
李明义点了点头,李晓香则仔仔细细地端看这楚溪,想要闹明白这家伙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李先生,楚氏银楼有楚氏银楼的规矩。
我们做生意的最看中的就是‘诚信’二字。
倘若楚某对李先生通融,坏了规矩,传到其他客人那里,银楼就难做了。”
楚溪亲手替李明义斟茶,李明义虽然觉得受宠若惊,但心中也苦闷了起来。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楚溪将放下茶壶,笑容里有几分安抚的意味,“李先生作为担保人,此时这笔欠银就等同于李先生所借。
廖掌事,我记得银楼不是新订了一个借银转让的新规矩吗?”
“啊,确实是。”
“那就以此为据,将一百两的本金以及七两二十文的利钱转入李先生的名下。
比起逾期的利银,普通赊款的利银要少一半。
李先生今日已经还清了七两二十文,剩下的一百文若能在三个月内足额还清,那么利银就是……”楚溪没有使用算盘,而是闭上眼睛仰起头来想了想,“八两银子。”
虽然数量仍旧不小,但李明义却松了一口气,现在哪怕是一两银子都能减轻家里很大的负担。
“若是李先生提前还清了,利银自然会减少。
如果三个月之后,李先生仍旧无法足额还清,可以来此延长还款期限。
当然,每月利银,会高上少许。
倘若宋修被官府缉拿归案,他若能归还部分欠款,无论多少,都算在李先生所应归还的本金之中。
李先生觉得如何?”
李明义赶紧起身道谢。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至少楚氏银楼没有因为他还不起所有欠银而将他送去衙门,也没有唇枪舌剑逼他即刻还钱,也留有回转的余地。
“李某在此对楚公子感激不尽!”
“李先生切莫客气。
李先生如今可还在长风书舍授业?”
“正是。”
楚溪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李先生乃重情重义之人,楚某十分欣赏。
楚某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李先生考虑一二。”
“楚公子请说!在下若能办到的,必尽力而为!”
“楚某有一位友人,姓钟,名孝,字子都。
他中年得子,所以对儿子十分宠溺。
如今其子七岁有余,因父母太过宠爱而变得顽劣难以教养。
子都兄为其请了无数先生,都被此子气走。
如今,此子连区区《小学》都未曾读过,都城中也再无先生愿意教导他了。
子都兄为此头疼不已。
恕在下冒昧地问一问李先生,可愿意去试上一试。
若此子当真朽木可雕,李先生也不用介怀,离去便可。”
李明义傻了,钟孝……不就是四年前的状元,如今官至从四品秘书少监吗?
“这……钟大人本就学富五车……李某何德何能教授其子呢?”
楚溪笑了起来,“钟孝这辈子,教的了天,教的了地,就是教不了他的宝贝儿子。
父母的教导,与先生的教授课业终归是不同的。
李先生还请好好考虑,再做决定。”
廖掌事起拟了新的契书,李宿宸与李明义仔细研读之后,李明义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楚溪又与李明义寒暄了几句,才将他们送出了银楼。
离去之前,楚溪拽住了李晓香的衣袖,小声道:“你的脸怎么回事?”
李晓香一抬头,便瞥见楚溪皱起的眉头,一脸冰冷。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昨夜虽然王氏替她敷了许久,今晨起来还是有些许淤肿。
方才李晓香一直侧着脸,本以为楚溪没有注意到,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没什么……不小心撞的……”
李晓香担心李明义看见楚溪拽着自己,只想赶紧离开,这才看到李明义正在与廖掌事谈说着什么。
李宿宸的目光瞥了过来,落在出自扣住李晓香的手上。
楚溪却并没有收手,相反扣的更紧了。
“撒谎。”
李晓香心弦一紧,看向李宿宸时却下意识将手藏到身后,脸上装出自然的表情,虽然她知道自己一向骗不过李宿宸。
“……是我出言不逊,顶撞了爹爹,所以被教训了。”
听她这么说,楚溪才松开了手。
“你啊你……为人处世要从善如流。
对外人如是,对自己家里人也是如此。
否则就似一只刺猬,伤着别人,也会伤着最关心你的人。”
李晓香心里一酸。
之前被李明义扇了一耳光,她心中还愤愤不平。
可是楚溪这么一说,她忽然觉得自己对李明义所说的话,是多么过分。
“回去好好敷敷脸。
你这丫头贪嘴,如今脸都肿了,只怕口中也伤着了。
切莫贪吃辛辣之物,饮些清粥小菜,好好养着吧。”
楚溪的声音很柔软,细弱无声落在李晓香的心上。
有些无奈,有些宠溺。
莫名的心跳快了半拍。
“你说你上回替我烧制陶器,砸了不少银两吧?
怎的这回你不说区区一百两银子一笔勾销?”
李晓香话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合适。
至于哪里不合适,她又说不上来。
“我楚溪确实不在乎一百两银子。
别说一百两,就是一千两又如何。
但千金难买令尊的骨气。
他是个读书人,哪怕身无分文也将气节看的比性命重要。
今日我若是说一百两不要了,在你父亲心里就是接受了我楚溪的施舍。
这会让他一辈子心里难受,如芒刺在喉。
楚某怎么可能为了逞一时的大方而让令尊难堪呢。”
李晓香望着楚溪,目不转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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