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名字。他记得,之澄十来岁起,这两个人便经常随侍在侧。
阿锦、兆年行礼之后,才敢打量孟观潮。数年不见,依然是俊美无俦,风华无双,要说显著的变化,是这睥睨天下的人物更为慑人的气势,即便是闲散地坐在那里,也给人莫大的压迫感。
“算是熟人,我就开门见山。”孟观潮言简意赅地说了原冲、李之澄的态度,又温然道,“老五已将这事情交给我处理。阔别多年,我不想刚一相见就为难你们。此刻,捡着今日可告知的事,说来听听。”
阿锦、兆年飞快地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惶。
不论过着怎样的时日,李之澄一直留意着庙堂上的事,关乎太傅的桩桩件件,分析之后,只觉可怕。平日里,也会跟两个心腹说一说。
他们听了,心惊胆战的,因为他们记忆中的孟观潮,只是顾念旧情、能征善战、处事不够有耐心的少年俊杰,而不是掌控天下、老谋深算又心狠手辣的太傅。
“昔日的孟四,今时的太傅,是两个人了。”有一次,李之澄说,“他那心思、手段,怕是寻常帝王也不及。”
面对着这样的一个人,不想死得太凄惨的话,顺从是上策。更何况,他们觉得,小姐所经受的那些委屈,不妨告诉太傅,是生是死,不如让太傅决定,早些了断。
兆年飞快地转动脑筋,恭声道:“小人两个只看得出,小姐有天大的难言之隐,却不知那件事到底是什么。小姐曾说,不知情最好,知道了反倒有性命之忧。其余的事情,我们应该知道一些,只是不知,太傅想从何处问起。”
谨言慎宇见不需做多余的工夫,忙转到窗前的桌案,做好记录的准备。
孟观潮微微一笑,“四年前,老五去金陵,与李小姐失散,是何缘故?”
阿锦将话接了过去:“那天,小姐如常留在原五爷的别院,有一名掌柜打扮的人求见小姐,说亲人为她定了些家什,让她看看明细单子。
“奴婢陪着小姐去见他,他交给小姐的是一封信。
“小姐看完,沉默大半晌,说知道了,如常命奴婢打赏。
“那人走后,小姐去了书房,费了很长时间,写了一封只有寥寥数语的信件。
“然后,便让奴婢唤上兆年,离开别院。什么都没带,只说去街上走走,别院的下人便没起疑心。
“我们直接去了码头,离开了金陵,转到杭州,在地段繁华的市井间与夫人、表少爷、大爷、大奶奶汇合。
“有一段日子,小姐和我们,被软禁起来了。”
孟观潮喝了一口茶,“说下去。”
阿锦称是,“直到小姐身子骨开始不妥,她通医术,猜测着自己是有了喜脉,缜密地筹划一番,带着奴婢和兆年逃了出去。
“我们以为,她会回金陵找五爷,但是……没有。她就在杭州隐居了起来,整整七个月,足不出户,直到生下小少爷。
“兆年一直设法打听夫人的情形,那时,夫人已经病重。
“小姐抱着小少爷去见夫人。夫人一看就明白了,哭了一场,却并不张罗着成全小姐与五爷,小姐也没求她。
“过了一段日子,夫人和表少爷、大爷、大奶奶物色了一个妥当的人家,要把小少爷送出去。
“小姐以死相逼……跪在夫人面前,用短刃刺了腹部三刀。
“那么多血,人眼看着就不行了……夫人终究是心软了,留下了孩子。
“早在小少爷出生前两年,奴婢与兆年的孩子便已出生,奴婢做了小少爷的奶娘。
“小姐侍疾一年左右,夫人病故。
“安葬了夫人,小姐带着我们回了金陵,那里的情形,她很熟悉,曾置办了一些产业,足够我们隐居的同时衣食无忧。这样做,是为了避开她堂哥堂嫂表哥。
“我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度日,却不成想,有一天,有人设局抢走了小少爷。
“那段日子……”
阿锦哽咽起来,说不下去了。
兆年接道:“足足五日,小姐疯了一般,不眠不休地寻找孩子。
“第六日,有人送信过来,说孩子在他手里,留了地址。小姐立时前往,小的不放心,追了上去。
“那人在书房见了小姐,小的侍立在门外,能听到他说了什么,却是不知原委。
“他让小姐誊两份东西,小姐照办的话,就将孩子奉还,小姐若不从,就将孩子活活摔死……
“小姐自然是照办了……
“小少爷有些上火,回到住处后,小姐请来大夫,衣不解带的照顾着。
“小少爷见好之后,小姐把自己关到书房,痛哭多时。
“在那之后,我们每隔三两个月就换一个住处,防着那人再打小少爷的主意。
“被锦衣卫找到,真是做梦也没想到的事情。
“对外人,我们一直都称小少爷是小人与阿锦的孩子,锦衣卫找的是小姐,便没在意我们。
“可是那时候,小少爷不舒坦,有些发热。到底,小姐是不放心,让我们迟几日来京城与她汇合。
“太傅,小姐若无苦衷,绝对舍不下小少爷,她不论做什么决定,一定是为了小少爷和五爷着想。”
孟观潮听完,良久不语。
面前的夫妻两个,其实已经在尽量冷静的讲述之澄这四年的经历,越是之澄的磨难,越是几句话就交代完。饶是如此,她所经受的那些磨难,已经让他动容。
为了孩子自残身体,是不是痛苦绝望之下的消极举动,不能守着孩子,那就死好了;
那一场痛哭,是不是因为誊录的那份东西让她明白,再不可能与原冲相见,没有父子团聚之日。
只是爱上了一个人,所经历的却是众叛亲离、伤筋动骨、颠沛流离。
生不如死。
饶是生不如死,还是要活下去。为了孩子。
孩子与父亲团聚了,她却说,可以不要孩子,可以离开。
没了孩子,没了她用鲜血、性命护着的孩子,她怎么活?
不,不是她怎么活。
她那样说的时候,已经要放弃了,要给自己一个解脱。
孟观潮用拇指摩挲着中指,吩咐已经眼眶发红的长安:“请李先生和夫人过来一趟。”
长安称是,语声闷闷的。
孟观潮凝眸望向阿锦、兆年,二人亦正望着他,眼含恳求,却不敢出言恳求。
他审视片刻,温和一笑,“把心放下,有我呢。往后,得空了就跟谨言慎宇说说以前的事。我知道的越多,帮你家小姐越容易。今日到此为止,去忙吧。”如此忠仆,不该为难,只应善待。
二人离开之前,流着泪跪倒在地,给他磕了三个头。
徐幼微见到之澄的时候,心头一惊:素来淡泊从容的女子,只一日未见,容颜憔悴,目光茫然,明显是身心俱疲。
“先生,”她关切地看着之澄,“你怎样?”
李之澄回以清浅的一笑,“没事。劳动夫人过来探望,真是于心不安。”
“别说这种客气话。”徐幼微道,“孩子的事,我听太傅说了,便求他带我一起过来,看看你们母子。”
李之澄的浅笑变得苦涩。他,真的把事情交给观潮了。
寒暄几句,徐幼微认真地看着李之澄,“你还不想说么?”
“说什么?”李之澄反问。
“我虽愚钝,知晓的也不多,却是斟酌得出,你为了孩子和五爷,什么都能忍,什么都能付出。”
李之澄低头,抬手蒙住眉眼,直到将泪水逼回去,才放下手。她深知,自己又到了最脆弱的时候。“没什么好说的。不论是何下场,都是我应得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徐幼微轻轻地携了她的手,“在我看来,已到了你们一家团聚的时候。你所承受的煎熬,都会在来日得到偿还。”
李之澄轻轻地笑,“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徐幼微凝着她弧度柔美的侧颜,“太傅可是铁了心要帮你们。不过是成就一段被搁浅的姻缘,于他总不是难事。”
“我……不能……”
“不能、不愿,到了他跟前,有用么?”徐幼微给她摆事实,“别说你,就算你公公婆婆不答应,也没用。捋顺了那些枝节,他要是请皇上或是太后给你们赐婚,你们还能抗旨不尊不成?”
语毕,她眉心轻轻一跳——在她说到皇上、太后那几个字的时候,李之澄的手很不安地动了动。
李之澄反握了握幼微的手,轻轻一拍,随即就显得很自然地抬手理了理鬓角,手再落下去,便安安静静地双手交叠。“我……再想想,只希望太傅看在孩子的情面上,能迁就我一二。”
徐幼微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笑着让侍书怡墨把带来的一堆礼盒放到大炕上,一样一样拆开来,让李之澄看孩子会不会喜欢。
李之澄看了看,却是背转身,用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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