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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随着她确实清醒过来的情形落实之后,没过一两日,便原形毕露了——似乎也不能这么说,陪着病中的她的时候,他才是反常的。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性子,何时何地,只要他不刻意缓解气氛,都会让近前的人打心底生出压迫感,紧张得很。那是没法子缓解的。
不是杀气、煞气、戾气,好似是他天生就让人觉得不能共处一室:
太静了,他真的是特别寡言少语的人,说句话好像比他打一场仗更累的样子——徐幼微试过数钟点计算他说话的次数,然而,有一晚,他整晚都没说过一个字。
话虽如此,大多时候,她倒也没觉得闷——那男子,眉眼、笑容的细微变化,都能让她领会他意图,譬如该喝参汤了,该用饭了,凭她再怎么不情愿,他也能用柔软的笑让她乖乖就范。
参汤真的好难喝。
这时节的清炒时鲜也是真的难吃得很。
——出于挑食厉害的缘故,一次次的,她腹诽着,再有的心绪,便与他相关了。
她敬重他,钦佩他,心中更有着浓重的不需抱歉却觉亏欠的情绪。
对他动心了么?
没有。
他在她心中,始终是那道残酷、冷情也痴情至极的影子——让她动容,更多的却是恐惧。
可她又渐渐明白、甘愿,这一世,这余下的年月,都要与他相伴度过。
他是否会在得到之后对她生出厌倦,那份儿跋扈残酷是否会迟早落到她身上,她不敢断言——怎样才能保证,这一世都不会做出让他不能容忍的事?便是她老老实实,徐家呢?
她的家族……徐氏,自来是打骨子里瞧不上他的,提起来,总是一口一个那武夫。
没来由。大抵是注定无缘的,百年之后都能在十八层地狱里掐架。
几日而已,他便成了她的心病。
这一晚,孟观潮早早回到卿云斋寝室,瞧着幼微窝在床上看书,且是神色怡然,嘴角便是一牵,转去洗漱更衣。
她病着的时候,夫妻两个都是分开来睡,一个在寝室的床上,一个在临窗的大炕上。
这几日亦如此。
徐幼微没想到的是,他会在今日打破这惯例。
他在身侧歇下的时候,出于意外,没法子掩饰心绪,侧了脸,直直地看住他。
“怎么?”他问。
消化掉了意外之情,又想到这是夫妻本该有的情形,徐幼微便什么也不说,只是笑一笑,放下手中书卷。
她不用忐忑,这羸弱极了的身躯,到如今还不大听她使唤。他是知道的。
孟观潮熄了床头燃着的羊角宫灯。
徐幼微闭上眼睛,等待睡意来袭。
可是,过了一阵子,她被他有力的手臂揽入怀中。
惶惑之后,徐幼微不语,在黑暗中看着他,过了片刻,问:“有话与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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