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挽做了一个荒诞的跑马拉松的梦,梦里她奔跑在一条漫无边际的道路,每个人都拼了命的往前跑,都不敢停下来,好像停下来就会被身后可怕的怪物捉住。
她跟着如潮的人群奋力向前。
但她实在太累了。
无数的人超过她,她被甩在后面。
然后有一个人忽然从身后握住她的手。
周挽看不到他的脸,只觉得他像是一阵风,带着她往前跑,推着她往前跑。
可跑着跑着,他也消失了。
明明大家都在朝一个方向跑,可周挽却忽然觉得迷了路,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不明白。
还要跑吗?
跑到哪里去?
周挽停下脚步,在汹涌向前的人群中驻足,回头看向身后。
理智告诉她不能停,要快点跑起来,可她被撞到在地,没有力气起身。
她看着身后的路混杂着泥土和砾石噼里啪啦爆裂而起,像是电影里世界末日的画面,然后迅速蔓延到她脚下。
她快速坠落,耳边风声呼啸。
其中夹杂了一句“周挽,以后每年新年,都跟我过吧”,但很快被猛烈的风撕扯成碎片,什么都听不到。
她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
“嘟——”
黑色的海水灌入卧室。
周挽从睡梦中惊醒,接起电话:“您好,请问您是黄雪芬的孙女吗,这里是市人民医院。”
周挽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是。”她迅速说,顾不得任何,迅速下床,“我现在马上过来,麻烦你们先治疗我奶奶,我马上就会过来付医药费。”
周挽随手扯起一件外套套上,底下是睡裙,她连裤子都没时间换,趿着棉拖就跑出卧室。
电话那头停顿了下,带着安抚的意味轻声说:“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周挽本以为,自己永远无法做好准备面对这一天。
但现实,她比自己想象的要镇定得多。
她重新换好衣服,打车去了医院,一路都没有哭。
到了医院,电梯口很多人,她甚至还有力气走楼梯。
奶奶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安静又平和,像是只是睡着了。
护士在旁边告诉她,奶奶是因为突发心肌梗塞,也是尿毒症并发症的一种,晕倒在路边被经过的路人发现,这才打了120电话,可惜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生命体征。
太突然了。
前一秒还好端端的人,就因为心肌梗塞走了。
今早奶奶出门时,周挽甚至还没有好好跟她道一声别。
她垂着眼,“嗯”了声,轻声问:“送我奶奶来的那个人还在吗,我想谢谢他。”
护士头一回见到这样反应的,愣了下,直觉周挽的状态不对劲,认真打量她,说:“是个送外卖的,还要送餐,已经走了。”
周挽点头:“我能和我奶奶单独待一会儿吗?”
“可以,”
护士转身往外走,到门口,她忽然想到什么,折身回来,“对了,这是你奶奶的东西。”
周挽回头看。
护士摊开手,手心里躺着一枚黄色的香囊。
护士说:“送来医院的时候你奶奶还紧紧攥在手里。”
是……今天奶奶去庙里替她求来的保佑香囊。
保佑她的挽挽能考得好成绩,保佑她的挽挽一生顺利快乐幸福。
周挽接过:“谢谢你。”
护士离开,替她轻轻关上门。
房间内只剩下周挽。
她低头看着那枚香囊。
看了很久,看得眼睛都酸了,血丝密布。
“奶奶。”
她蹲下来,看着床上的奶奶。
“为什么你也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她紧紧攥住锦囊,用力抿住嘴唇,又说:“但我一个人也可以过下去的,你放心吧,可以见到爸爸了,你很想他吧。”
周挽顿了顿,指甲用力地陷进肉里,几乎要掐住血痕,她低下头,极其小声地说:“可我也好想他,也好想你。”
……
跟奶奶告别后,周挽联系了殡仪馆。
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周挽没有在医院多待,又回了家。
家里一片漆黑,周挽开了灯,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一切,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可就是凭白冷清了许多。
她走进奶奶卧室,打开衣柜。
她找出一件浅灰的毛衣,准备到时送葬火化时给奶奶穿上。
这件衣服是去年她拿到奖学金后买给奶奶的,但奶奶舍不得穿,到如今也没穿过几回。
她垂着眼,全程很平静。
就连在收拾遗物时看到奶奶抽屉里放着的保险单也没有掉眼泪。
那一份份的保险都写着她的名字,周挽从来不知道,奶奶连字都不识,是怎么买的这些,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买的这些。
她走后,她的挽挽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她只能尽可能的让她的挽挽能过的尽量顺畅一点。
在卧室昏暗的灯光下,周挽脸上只剩下淡淡一层月光,整个身子都笼在阴影下,衬得淡薄又脆弱。
可她却没哭,甚至什么表情都没有。
可这时的平静更加可怕,她那波澜不惊的躯壳下,似乎有什么早就已经失衡,摇摇欲坠,快要坍圮。
两天比赛结束,陆西骁如愿拿到第一,有两万的奖金。
有相关的俱乐部看上他,想邀他加入,他兴致缺缺地拒绝,将那封装着一沓钞票的信封放进口袋,一边拨通了周挽的电话,已关机。
陆西骁皱了下眉,继续拨。
“行了。”黄屏手臂撑在台面上,幸灾乐祸说,“叫你之前不联系吧,非要拿到奖才找人家,现在人家更生气了,估计得跪下来求饶才可以。”
“她去外省参加竞赛了,准备那么久,不想这时候打扰她。”陆西骁淡声,一边低着头继续给周挽发信息,“可能还在飞机上。”
回家路上,经过周挽小区外,他抬头看向那个方向,灯都关着,一片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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