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中豪杰!
茶楼之上,康培霍然站起,立在窗前往下看。
不是,事情怎么就变这样了?
那‘方远’怎么就突然间成了当代秀荷?
康培还在震惊之中时,旁边不少书生已经非常热心地下了楼,很有正义之感地掺和了进去,帮着大家和刑部吵架,要他们赶紧放人。
在吵架这一事上,刑部这些人,是吵不过书生的。
那一个个的,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隐在暗中,这几日将刑部守得固若金汤,每晚入夜后都全神贯注等着纪家人来劫狱的五皇子人手,没想到,他们苦苦等了几日,等来的却是一群慷慨激昂的百姓和书生。
刑部大门口,此刻吵闹得仿佛像是菜场。
而纪家人,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纪明喜人在吏部,但近来吏部事情不多,他在和吏部二把手下棋喝茶,好不快乐。
纪明渊在自家院子撸马晒太阳。
纪明焱去了马市,妄想找到一匹和五十两长得差不多的马。
纪明双在翰林院,翻古籍翻得满脑之乎者也。
纪云汐去开泰庄看货了,下头人搜集了一箱好药材,开泰庄又能大赚一笔。
而吴惟安,一大早他就听到了管事要钱的脚步声,二话没说躲进了密室,窝在里面不出来。
“废物!”五皇子一拳重重砸在桌上,桌上的东西掉了个七七钱都不能给!还得骂死他们,吐他们一脸唾沫!可小姐却给了他们那么多钱,让他们开开心心离开了上京城,我心里实在气不过!我要气死了!”
说到最后,宝福一脸恶毒,双拳紧握,恨不得冲出城追上那对老头老太,把他们生吞活剥了。
纪云汐抬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轻声道:“福兮祸兮,谁知道呢。”
宝福抓了抓头,听不懂。
纪云汐看她一眼:“我一个人待会,你下去罢。”
宝福说了声是,便退下了。
纪云汐将茶盏放下,低头望着杯中茶水发呆。
上辈子的很多陈年往事,到了这辈子,她已经很少想起了。
可方远这事,却唤起了一些回忆。
这辈子的她,出生在权贵之家,生来就含着金汤匙。
可上辈子的她,不是。
她长在大山里,家里三个孩子,她是长姐,下头两个弟弟。
家里贫穷,就两张床。
爸妈一张小床,他们姐弟三人一张。
那时候纪云汐也不过六岁的年纪,她睡着后,睡姿不太好,手脚压在弟弟身上,弟弟哭了出来。
爸妈被吵醒,二话不说拉起她就是一顿打。
这些小事太多太多,很多甚至已经淡去,她已经记不太起来了。
不过到底生在现代,她没方远这般惨,十几岁就孤身去了大城市。
大城市机会多,她找到了她适合的领域,一步一步,吃过不少亏,栽过很多跟头,然后又一次次爬起来,最终成为了在投资界叱咤风云的纪总。
她换了姓改了名,从没回过头,也从未再回过那座山。
而这辈子,和上辈子完全不同。
她出生就有一对好父母,哥哥们也待她极好。
上辈子的事情,都仿若过眼烟云。
可方远,纪云汐通过方远,看到了当年跌跌撞撞的自己。
当年在最绝望,在四面楚歌之时,她多么希望有一个人能出现,能稍微拉她一把,一把就好。
可没有。
她一直,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那些看似想拉她的手。
最终都证实,都是假的,都是想推她入深渊。
所以,她愿意拉方远一把。
但她,也确实为上辈子的自己,感到有些许难过。
密室之中,暗藏各种小机关的盒子里,仅仅只剩下五十两。
吴惟安面色淡淡的,他将人皮一张张放回去,将盒子重新放好,出了密室。
密室外头,圆管事正翘首以盼。
吴惟安手里拿着那两千两银票,没说话,也没给,而是给了圆管事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真是巧啊。
圆管事一开口,就是要两千两。
多巧,刚好他手里就有两千两。
圆管事低着头躬着身,眼观鼻鼻观心。
吴惟安将两千两朝他扔去,圆管事一把接住。
吴惟安当即转身就走,他不想再看见圆管事了。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
吴惟安迈步而入。
纪云汐靠在美人榻上,手里拿着书,一如往常。
吴惟安双手负于身后,面色无悲无喜,从她身边经过。
可走了三步,他忽而停下,转身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
她低着头,似乎在看书。但她手里的书,一页未翻。
吴惟安问:“你心情不好?”
纪云汐回过神来,翻过一页杂书,状若随意:“没有。”
她抬起头,神情正常,反问他:“怎么突然这么问?”
“哦。”吴惟安收回视线,轻叹,“因为我心情不好。”
纪云汐疑惑:“为何?”
吴惟安答道:“遇人不淑。”
纪云汐蹙了蹙眉。
总感觉,他说的这‘人’似乎说的是她,似乎又不是。
她阖上杂书,懒得猜,直接问:“你是说我?我怎么你了?”
“当然不是你。你也没怎么我。”吴惟安摇头,“不提了,不说他,晦气。你喝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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