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掉以轻心之时。”
“原来如此。”
青羊嬷嬷笑道:“不是老奴倚老卖老,这里头学问大着呢。连名字都有学问。大爷只说娇奴起先的名字好;殊不知那个与寻常小姐的名讳无异。娇奴二字显见是粉头,且不是什么良善粉头。太太奶奶们眼中粉头乃世上最恶贯满盈者,比杀人放火之辈恶得多。日后不论娇奴做了多少贪心歹毒之事,她们皆不会起疑的。”
“受教了。”蒋子宁道,“既然计策有变,打明儿起金香堂我就不用再去。”
青羊嬷嬷想了想:“大爷还是再混几日,有始有终。纵然这次用不着,万一日过日用得着呢?”
“也好。”
又客套几句,蒋子宁撤身离去。
偷听的那位心中业已洞若观火。郝家既倒,他们的人手和差事并未随风散去,竟交给了平原侯府。如此看来,老圣人已没多少笃信的人手了。蒋子宁这种纨绔爷们打小娇生惯养春风得意,岂能长年累月的做隐秘差事?且他如今已是二十六七岁的人,所思所想、看轻看重皆成定论,再难更改。既然想买下卢家隔壁的宅子、还让青羊嬷嬷和马氏同来,必是要绕个弯子对付忠顺王府的。欲从少夫人之母下手,倒还真踩在点上。十三嘴角勾起——就是不知道底细为何物。金香堂乃是城中有名妓馆,不知他们原先的计策中有什么用处。
青羊嬷嬷再没说话,回到屋内。里间炕上躺了个年轻的姑娘,大概是马氏。
中午,庵中的小姑子来送斋饭。十三听她说:“樊婶,樊姑娘还没醒么?”
青羊嬷嬷哀然道:“没有。”
“吉人自有天相。樊婶莫着急,菩萨自会护佑樊姑娘。”
下午,十三往金香堂走了一趟。稍加探听便知道了蒋子宁。合着这位大爷并没遮掩身份,只说是奉祖父之名来长安办事的。好巧不巧,前些日子楼中新来了一位花魁娘子名叫娇奴,人如其名娇艳无双,只一支舞便将这京中的侯爷公子弄得五迷三道,得空便来。后来竟说要置大宅子金屋藏娇,还去看过地方了。只是这两日忽然又说原先看的宅子不好,要另换。娇奴做不做得了侯门姨奶奶还两说。
十三便明白了。依着他们原先的计策,当是蒋子宁买下卢家隔壁的宅子安置外室,又寻个借口收留樊家母女。日后蒋子宁回京,隔壁自然是娇奴主事。娇奴出身青楼心毒手黑,苛待樊家母女,下人们少不得议论。再弄出些事端来激起卢大太太仗义之心,最后将她二人接到自家调养。纵然少夫人觉得此事可疑,世人皆眼见为实,卢大太太不会相信女儿的话——毕竟少夫人远在江南。
后头数日十三一直忙着往长安城几个樊家溜达,然每晚都要来庵堂听会子壁角。这日忽然发现那两间屋中竟没有人了!心中暗呼“不好”,转身便往卢家而去。
世家本是规矩最多之地,新入府的下人想见主子必难。再有,他们起先欲买下隔壁的宅子,可知不预备做奴才。倘若那两位混入了卢家,这会子大约在客院。卢府大小客院有四座,十三扫了几眼,心下一沉:点灯的竟然是最大的那座。这会子才二更天,十三从卢府一个仆人屋中偷了身衣裳穿着,扮作偷懒的下人寻守二门的门子套八卦。果然,那闲话早已传遍阖府上下。
原来今儿大太太去庙里进香,可巧遇上了一位愁眉苦脸的妇人。因错身而过瞥见其身上挂的玉佩才知道,妇人是她远房表嫂。表侄女不知什么缘故昏睡不起,脸上还起了许多水泡肿块、又红又紫丑陋不堪。表哥忙着家中事物不得暇,表嫂带女儿来长安求医。因与下人走失,盘缠都在下人身上,如今寄住于城郊庵堂,首饰都典当得差不多了。大太太见状不免心生恻隐,当即将她们母女俩接来府中照看。
与门子议论几句后,而十三撤身溜去了卢大太太院子探查。太太不在屋中,只静静坐于廊角蔷薇花架子下,靠着柱子发愣。十三倒抽一口冷气:若是旁人必瞧不出有什么端倪来,他却最明白不过。找到陶将军之前那些年,他们家王爷时常这般模样。那位姓樊的先生只怕并非卢大太太的表兄,而是她多年以前曾爱慕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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