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姐姐可否给薛表哥写信求教?”
“既是你想知道,自己写信才好。”元春道,“又不是外人。”
迎春想了半日,咬着下唇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窦儿瞧她模样可爱,伸手捏了一把。
那护卫一副想说什么话忍不住的模样。信圆瞥见他忍了许久,道:“这位施主可有话说?”四皇子扭头看着他点点头。
护卫乃道:“不明师父虽为出家人,终究是外男。贾二姑娘跟外男通信,合适么?”迎春脸色一变。
元春淡然道:“没什么不合适的。一则你也说了他是出家人,二则小孩子写信请教学问他最高兴不过,三则——我知道护卫兄弟的意思是会耽搁二妹妹日后出阁子的名声。护卫兄弟落入眼障了。”
护卫拱手:“请教小姐何为眼障。”
“明白人知道是假的,偏有许多人误以为是真的,那类规矩便如同眼障。”元春吃了口茶款款的道,“方才四爷杀的那个千王老爷。外人必以为老千儿遇上擅赌之人镇场子就当避开,可他却打发刺客来杀人。因为他自觉靠山比谁都强。护卫兄弟且想,倘若今儿不是碰巧四爷来了,会如何?倘若澳门赌坊的护院武艺不若行刺小贼,会如何?”
护卫默然。
窦儿道:“看他做事如此熟络,早先肯定也杀过别的行家。”
元春点头。“赌坊规矩形同虚设。什么内宅女子不与外男沾惹,不然会坏名声、嫁不出去,这些也不过是眼障罢了。我妹子上有袭爵的父亲、下有前途远大的兄长,还有数目盖过大半个京城的嫁妆。跟这些相比,给表兄写封信区区小事谁会搭理?宫中某位贵人,都城上下谁不知道她做过琴妓、上过海捕公文。还有另一位,举国名门谁不知道她是母亲与继父私通所出?可耽搁她二人如今的身份地位了么?”
窦儿道:“我们郡主说,这世上的婚姻最要紧的是利,利里头又是权高过财;其次是情;最末容貌。男女都一样,毫无二致。什么性情之类的得成亲之后才能知道,不算;规矩纯粹是借口,用得着时寻出来使使,用不着就白撂着。”
元春道:“你们郡主是个明白人。”
她们只管郡主郡主的,四皇子等人自然以为“郡主”指的是杜姑娘之母妙容道长,觑了窦儿一眼。
护卫抱拳行礼:“谢小姐指教。”元春微微颔首。
彩也剪了,脸也露了。信圆看看窗外的日影道:“差不多回庵去吧。”旁人皆无异议,只窦儿还有几分恋恋不舍。
遂打发个人请掌柜的过来说两句场面话,并告诉贾赦裘良一声,几个人大摇大摆离去。
如此一折腾,不用多久京中该知道的都得知道。
四皇子回府后不久,那位爱说话的护卫便交班回家了。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此人已进宫面见皇后,将今日经过从头到尾细述了个滴水不漏。
皇后气得眼睛都红紫了,面如金纸身子发颤,“砰”的砸了手里的茶盅子。
一个嬷嬷上前握拳低喊:“娘娘——太子妃这是想把她那个无法无天的娘家妹子往四皇子跟前送啊!”
皇后摆摆手,那嬷嬷登时退下。又指地下,两个宫女忙收拾地上的碎瓷。皇后须臾便平心静气,问道:“小四回府后可做了什么?”
护卫道:“殿下命人去厨房取了枚鱼胆试试味道。”
皇后挑眉:“如何?”
“殿下……胆儿大,直送了一整勺子。”
“扑哧。”皇后忍俊不禁。“可吐了?”
“吐了半日。”护卫道,“中午在静慈庵吃的斋饭全吐了。”
“极好。”皇后冷笑道,“如此方能干净。”过了会子,又问,“他说日后还吃么?”
护卫道:“一辈子都不沾了。”
皇后又笑。点头道:“卧薪尝胆哪里是容易的。若容易,还不人人都做了。本宫也不指望他做什么贤王、帮衬他大哥。只跟他二哥似的不添乱便好。”沉思良久,乃命人请忠顺王妃杨氏进宫一趟。方才那嬷嬷主动请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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