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度将近一千米的土壕终于爬完了,在爬行过程中,燕破岳和萧云杰经历了石头拦路、蹚泥坑、钻汽油桶、爬火圈等一系列考验。
当两个人终于从土壕另一端走出来时,他们已经被折腾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了。
赵志刚上下打量着他们,突然厉声喝道:“燕破岳!”
燕破岳身体猛地一震,放声回应:“到!”
“躺下!”
“呃?”
燕破岳瞪大了双眼,指导员这是要闹哪出?
“立刻躺下,这是命令!”
“是!”
燕破岳立刻仰躺在地上,双手摊开,摆出了一个“大”字形。
“知道为什么要让你躺在地上吗?”
燕破岳仰躺于地,目不斜视直望蓝天:“报告指导员,不知道!”
“你很英勇,比我想象的更英勇,像你这样顶着机关枪扫射都敢往上硬冲的人,最容易成为两种人,英雄和死人。”
赵志刚淡然道:“一百个像你这样的人,会有一个成为英雄,九十九个变成死人。趁着今天我心情还不错,我就提前帮你把追悼会开了吧。”
燕破岳不由得哑然,追悼会这玩意儿,也能提前开?!
两个老兵搓着手站在一边,脸上泛着浓浓的兴奋。他们左边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提了一只白铁皮水桶,看他用力的模样,桶里应该盛满了清水;另外一个手里则拎了一个粉刷房子时常见的那种长柄刷子。看到赵志刚向他们略一点头,两个老兵立刻快步走过来,他们把水桶往地上一摆,拿长刷子的老兵从口袋里翻出一瓶画水粉宣传画时经常用到的红色颜料,扭开瓶盖把整瓶颜料都倒进了水里,然后抓起刷子一阵猛搅。
搅完之后,老兵还用刷子在桶沿上“叮叮当当”地敲了两下:“指导员您看,红不红?像不像是刚刚流出来的鲜血?!”
赵志刚走过去瞄了一眼,点了点头:“还行,倒上去吧。”
老兵乐呵呵地拎着水桶走到燕破岳面前:“放心,这东西很好洗,衣服先放在水里泡上半个小时,再用肥皂搓巴搓巴,保证一点颜色也留不下。”
另外一个老兵好心地将燕破岳的军帽扣到他脸上:“小心一点,别让水溅到眼睛里,否则会好几天红肿得像个桃子。”
如果到了这个时候,燕破岳还不知道这桶水是干什么用的,他就是笨蛋蠢材猪小弟。燕破岳下意识地就想跳起来,但是看着赵志刚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一股绝对寒意却在瞬间涌上了心头,第六本能更在燕破岳的耳边不停地放声狂吼,提醒他如果不想在以后的时光里生活在第十九重地狱,就最好老老实实地躺在这里装死尸!
老兵手一翻,整桶“鲜血”劈头盖脸地倒了下来,将燕破岳淋得全身通透通透,彻底变成了一个血人,猛地看上去当真是惨不忍睹,百分之百死透了。
看着躺在血泊当中几乎没有了人样的燕破岳,赵志刚摘下了军帽,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当他的脸色肃穆下来,甚至扬起了几分沉痛的悲切时,赵志刚猛地放声喝道:“向烈士敬礼!”
“啪!”
以赵志刚为首,包括萧云杰在内的四名共和国守卫者,他们的右手狠狠地在空中划出一道有力的轨迹,最终一起落到他们的额角,对着燕破岳这位倒在血泊当中,注定必死无疑的烈士,敬上了一名职业军人最真挚的军礼。
赵志刚在这一刻,脸上的表情认真而严肃,他微微昂起头,仿佛要用这种方法,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他的声音是那样地低沉而沙哑:“燕破岳,我会亲自带着你的骨灰去拜访你的父亲,告诉他,你是一个英雄。”
在这一刻,躺在“血泊”当中的燕破岳,有点想哭。
在战场上光荣壮烈后,还能躺在地上,亲耳听到其他战友对自己的评价,看到包括指导员在内的军人一起向自己敬礼,这还真是一种诡异到极点的经历啊!
赵志刚面对烈士,那份积蓄在内心的热情一旦喷发,当真是一发不可收拾:“我知道,你的父亲已经离异,现在又中年丧子,注定将来会一个人孤苦终老,但是没有关系,共和国的丰碑上,有他儿子血染的风采,也会有他眼泪留下的印痕。将来你的父亲老了,他无妻无子无女,但至少还能住进老干部疗养所,终归是饿不着、冻不坏。无聊了,想念亲人时,偷偷拿出燕破岳你用命换到的军功章,用他那干枯而微微颤抖的手,在上面轻轻抚摸几下,也许在他的眼前,就会出现儿子的音容,这样就算是再孤独,再悲伤,他的心里也会得到一丝安慰了……”
“扯淡!”
燕破岳猛地跳了起来,他老爹可是燕实祥,手下有好几百号兄弟,登高一呼就能应者如云,纵然是过了十年二十年,兄弟们之间的感情,依然犹如烈酒般香醇浓厚,无论人在何方,那份牵绊都绝不会断裂的燕实祥!
燕破岳绝对不会接受,自家老爹会像个失败者那样,一个人孤苦终老,最终只能对着一枚军功章发呆。
“我怎么扯淡了,你是想告诉我,你父亲身边有一百多号过命的兄弟,无论如何都不会孤单是吗?可是你想过没有,等你父亲老了再也动不了的时候,他那群兄弟是不是一样老得动不了了?就算退一万步讲,再亲密的兄弟,就真的能替代延续了他一半血脉的儿子,也就是你燕破岳吗?在他老了,不再那么坚强,开始变得软弱,对家人、对血脉越来越重视,也越来越渴望有家人陪伴时,又有什么能够替代在床前尽孝的儿子、儿媳,还有能甜甜地叫他爷爷的孙子或孙女?!”
冷汗在不知不觉间渗透了燕破岳的全身,和那些掺了红色颜料的冷水混合在一起,再加上北风一吹,冻得燕破岳的身体都开始轻轻颤抖起来。在他的眼里,父亲燕实祥就像是一座大山般巍峨不可撼动,他虽然没有说过,但他真的一直以有这样的父亲为荣。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的父亲在渐渐变老后,也会有变得软弱,渴望被儿孙环绕的那一天。
“区区一公里战壕的匍匐前进,你就有两次暴露在我的枪口下,如果这不是一场训练,而是货真价实的战斗,你早就被我一枪爆头。燕破岳,恭喜你,你已经成为一名烈士了!”
赵志刚望着脸上满是“鲜血”,额头上冷汗直冒,却咬住嘴唇一语不发的燕破岳,放声喝道:“在进始皇特战队的第一天,队长就在全力向你们灌输特种兵不是消耗品,你们在战场上就算是面对绝对强敌,也要拼尽全力让自己一次次活下来,成为身经百战的老兵,再将你们从战场上学习到的知识与经验,一代代地薪火相传,这才是我们期待的始皇特战队!”
“可是你呢,你贪功冒进,为了展现自己的勇敢,不断在实弹射击训练场上冒险突进,一次次做出看似骁勇实则愚蠢的选择,像你这样的人,最适合当的,是背着炸弹顶着机枪扫射向前冲的敢死队!”
说到这里,赵志刚的话更加锋利无情:“难怪在新兵营时,你获得了训练标兵称号,最终却被送进了炊事班放羊。我告诉你,把你踢进炊事班的人,不是在坑你,而是在救你,像你这样的人,在战场上会死得比谁都快!而萧云杰,他原本不需要去放羊的,他去放羊的唯一理由就是被你这位好兄弟给连累了!”
说完这些话,不再理会燕破岳,赵志刚径自指挥两名老兵,将训练场上的班用轻机枪和迫击炮都抬上汽车,然后开车走掉了,任由全身“鲜血淋漓”的燕破岳像只落汤鸡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已经开出几百米外的越野车突然倒了回来,在驾驶席上的赵志刚一伸手,将一条军绿色毛毯丢给了萧云杰,然后一踩油门,汽车又开走了。
萧云杰将毛毯裹到了燕破岳的身上,殷红的“血水”顺着燕破岳那张低垂的脸缓缓流淌,在下巴部位聚成了血珠,一滴滴地落在地面上,发出“噗噗”的轻响。自从燕破岳克服了对花生的恐惧后,萧云杰还是第一次在燕破岳的身上看到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萧云杰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低声劝道:“想当年还未上梁山的好汉豹子头林冲,可是八十万禁军教头,被发配充军,要不是提前上下使了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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