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片河豚鱼片分给五张桌子,每张桌子上才区区二十四片,从数量上看,实在很难让人吃得过瘾。
但若只是品尝,每桌最多不过十二人,一人两片手心大小的鱼肉也足以品出其中滋味。
可如此美物,又有谁不希望多吃几口,虽说以在座的身份,平时一人吃个一条两条的能力也是有的,但这种场合,哪位多吃一口,哪位少吃一口都显得与地位高低相关。
所以此时大家在这道菜上桌前,都盯住碗筷,静观其他人反应。
婢女将河豚肉盛入盘中,用各色蔬菜细丝点缀上桌,桌边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叹。
每桌的盘内都盛有一百零八片鱼肉,此外还有春初才能吃到的蒌蒿、水芹、马兰头碎,清香怡人,春意扑鼻。
料理台旁的韩道济洗净刀具,用干布擦拭,似笑非笑看向何汀,何汀举起手中酒杯,向他示意。
何汀喝下手中这杯酒,徐徐站起,中厅众人目光都移向她。
“今日韩卿为主,我为宾,本不应喧宾夺主,可方才韩卿切割河鲀的刀法实在夺目。”她说了一句不痛不痒又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即是献艺,点到为止即足,作为盘内精华放于中心,而外围佐上我家小弟何贵傍晚方才备好之配鱼,一起食用最佳。”
说完正要坐下,有人问,“何大小姐所谓配鱼,为何鱼啊?”
何汀一脸理所当然会被提问的表情,很少见地媚笑一下,卖了个关子,“方公公一尝便知。”
伊士尧完全不明白刚才从分割河豚后到刚才这番对话有什么意义,也很好奇为什么要在韩道济夜宴的重要时刻提到何贵。
不过此时除了他自己,没人在意发生了什么,都甩开顾虑,纷纷拿起筷子。
何汀抓准时机,往他手里塞了一张纸,低声而强硬地说,“站起来!照着念!”
伊士尧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瞥了一眼纸条,开口道,“诸位且听晚辈一言,此菜名为‘旋湖鲫食(悬壶济世)’……”自己刚说出菜名,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家姐,何汀自顾自地抿着酒,口型仿佛是个“说”字。
他只好继续,“此菜为菜底药膳,无药却胜药,取暖房培育之春菜,佐冬时令河豚,配玄武湖鲫鱼。”伊士尧想起自己中午才喝过这鱼的鱼汤,晚上竟然要朗诵出来,不可思议。
末了还有一句,“诸公请先以鲫鱼生片包裹春菜,以各人胃口食下数卷之后,再使酱料蘸食河鲀(看到这个字的时候,他在想怎么和一贯以为的‘豚’字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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