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什么全然放不下值得留恋的存在。
只是她觉得,生而为神,活此一世,所求不多,有始有终,方不愧这一身浩荡神力,天地馈赠。
她努力过,扭转命运,求仁得仁,所得皆所期,所失亦无碍,就当自身此命运为檐下燕,取暖向南,去去就还。
纵然还回不得,也无恙无碍。
沧南衣阅世红尘,皆万生苦相。
读人心,解厄命。
可唯独到了自身,便是如今,都却是不知,自己因何对这少年,生出了缘自何时的牵挂之意。……… 牵挂……
可谓是再普通常见的情感,出现在她的身上,就像是木石生出了血肉。
像她这般存在,既生牵挂,业劫渡神,她迟早会变成一个普通的女人,血肉枝繁叶茂的生长着,所镜照的七情六欲,长恨七苦爱憎别离,皆会生长在她的每一寸骨血上,最后生长成一个完整的人的模样,成为这芸芸众生的一份子。
沧南衣倒是不介意自己换个活法。
只是凡人化圣,自古未有,可见这个过程,千难万苦,如渡千山百川。
同样的,舍弃天地馈赠的圣人身份,化身成凡,试图去做一个普通女子,其代价,却也不可估量,当以苍生罹难为换。
而今对她而言,那牵挂二字,异于自己平日寻常,可所幸生出的牵挂血肉不过厘寸,可有可无的重量,当止则止,当弃……倒也不必弃。
亦懒得深究,这份情感究竟是属于哪一挂的。
百里安再度回正目光,深深凝视着她的双眸,从她的那双眼睛里读取到了她真实想法后,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轻嘲般的低笑一声,道:“即是如此,我待娘娘,想来亦是一样的。”
昆仑山于他而言,并非归宿,也无留恋。
世间种族万千,生生死死,起起灭灭。
他若见着一个种族即将覆灭,走到哪里身先士卒,以身挡灾抗劫,未免也太过糟蹋这来之不易的二次生命。
仙族尊者万千,他今世既已不再为仙,帝君祝斩尚在,有些事,倒也非他必须可为。
更莫说,百里安对于昆仑山中的众多妖仙生灵,也并无多深交情。
可他却依旧选择留在这里,伴她同行而半步不退,想来亦是在不知不觉中,回映了娘娘待他的这份情感。
只是双方两人,都不曾察觉到罢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太过朦胧复杂,不可捉摸。
若非身至此界,尘劫洗身而不褪净,想来便是再过个百年,千年,娘娘都不曾察觉这份情感的变化。
沧南衣淡淡一笑,道:“这或许是一个新奇的体验,若是可以,吾倒也不妨可以尝试一下以一个普通女人的身份活下去。”
只可惜,普通女人难承这一身因果。
百里安抿了抿唇,心情逐渐复杂。
他一心想要解救于她,甚至不惜陪她深陷陷阱,可如今看来,倒好像是他没头没脑地闯进了她万年新雪的世界里,留下了几个并不明显,却的确存在的足印。
足印不深,却难以抹灭,足以形成致命的伤。
因果二字,伤人至深,便是连圣人也逃脱不得吗?
看着百里安恍惚迷茫的神色,沧南衣却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神温柔悲悯:“何必自苦。”
百里安眸子水润,目光茫然:“所以因为是我,所以我无论如何,也救不了您。”
沧南衣平静说道:“吾活千万载,从不认为死亡是苦厄,而是一场生命旅途完整的终结。”
百里安神色愈发恍惚惘然,撑在冰墙上发力的手臂也逐渐松弛下来。
游荡于冰墙水下的阿衣舞见势不妙,只觉那女人好生了得,竟是连这小子都说服得了。
虽说如今二人身困冰墙,可这小子未必没有其他手段独自离去。
如今那本源珠子已不再那女人身上,论食物珍贵,怕是远远不及当初那般有价值。
她怎能心甘他被劝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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